方若好便问前方开车的张晌晌:“他多久没睡觉了?”
“每天都睡,不过也就两三个小时……”张晌晌顶着贺源西警告的眼神,艰难地回答。
贺源西气得脸都白了,刚要说话,方若好握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自己腿上:“这会儿堵车,你补个觉吧。”
贺源西怔了怔,耳朵尖突然红
了,当即挣扎着要起来,方若好用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睡吧。”
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贺源西便不动了。
车身摇摇晃晃,他感觉方若好偶尔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车内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他的心本狂跳个不停,但慢慢地,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可根本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
鼻息间全是方若好的香水味。她是个会根据不同场合喷洒不同香水的女人,总是十分强势地向人宣告她的存在,搞得人心乱如麻,她却浑然不觉。
真是……
贺源西有些烦躁地动了动,结果额头碰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他顿时惊觉那是她的手表,一想到这儿,更加火大,立刻推开她坐了起来:“不睡了!车开得太差了!”
张晌晌委屈地说:“我也不想开开停停,实在太堵车了啊。”
方若好看剩下的路程不远,便对贺源西说:“咱们走着去吧。来,戴口罩。”
一个城市经常有雾霾对明星而言其实是有好处的——戴着口罩走在路上时不容易引人注目。
但贺源西还是很抢眼,半年的冰上训练让他看起来越发结实,身材本就很好,又很会穿衣服,冬天不怎么明显,如今快到夏天,单薄的衣衫再也遮不住细腰长腿,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方若好满脸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这么一想,马上就是他的生日了,正式十八周
岁了啊。
“我也是十七岁进昭华的呢。”只不过一个是未来继承人,一个是苦情实习生,两人的起点也太天差地别了。
“我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
“那对什么有兴趣?”
贺源西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演戏。”
“真的?”
“嗯,好多情绪,作为我本人,其实是没有办法宣泄的,可是,角色可以,或者说,当角色需要的时候,我也能通过角色来外放这种情绪,那种感觉……很奇妙。”
“哟,你还是个体验派啊。”方若好刮目相看,还以为他是花瓶呢。
贺源西生气地不说话了。
方若好哈哈一笑:“等我看了样片,如果达到预期效果,我就送你一份生日大——礼。”
不知为何,贺源西听了这话似乎更生气:“你就只会送礼吗?”
“不想要礼物?那想要什么?”
“没什么。”他紧抿双唇,又不愿意交谈了。
方若好一边心中感慨真是喜怒无常的双子座啊,一边微笑着说:“我可喜欢收礼物了。因为……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收过礼物。”
贺源西一怔,专注地看着她。
方若好将双手插在裤兜里,继续云淡风轻地往前走:“我人生中赚到的第一笔钱,奖学金不算的话,是当家教得来的。老师帮我找的,给一个初二的男孩子补数学,跟对方家长说我是第一名考进一中的,所以他们愿意雇我。那是个被宠坏的男孩,一点都不愿意念书,对
我各种敷衍挑衅,还在我的水杯里放蟑螂……我忍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退学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妈妈还在医院,还需要很多很多钱……”
这是方若好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故事,贺源西很惊讶。
“大雪天我舍不得花两块钱坐公车,是走着去的,路上还摔了一跤。等我一瘸一拐地赶到对方家里时,那个男孩充满恶意地朝我笑,他说:‘我跟我在一中的表哥打听过了,你早被学校退学了,就你这样的还想教我?’”
“他叫什么名字?我去揍他给你出气!”贺源西攥紧了拳头。
“我当时又尴尬又愧疚,转头就跑。我跑了好久好久,天都黑了,我没地方去,不想回医院,又累又冷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网吧,就走进去取暖和休息……”
贺源西露出动容之色,他伸了伸手,想要拥抱她,却又不敢,正在犹豫不决时,方若好转过头,朝他灿烂一笑:“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了礼物。”
她当时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习惯性地打开FB时,就看到了提鱼公子的动态在凌晨更新了——
“Happy forever.”(“永远快乐。”)
配图却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了十八根蜡烛。
他的好友们纷纷留言调侃他:“放错图了吧?这是生日蛋糕!情人节应该放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