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安的解释和之前一样:“我不是跟在他身边,我和他是大学同学。”
“如果陈展星杀了我,你当如何?”陆姩没有摘下帽子,帽檐盖住一半脸。
彭安看见她明锐的唇线:“他为什么要杀你?”
“可能他腻了。”她唇角含笑,“又或者他不杀我,我就杀他。”
“他不杀你。”就像彭安,他要杀早杀了,不会纵容她到现在。
陆姩摘下帽子:“说你笨,你就是笨。”她是逼着他站队。
她有时觉得,彭安特别古怪。她接近他,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然而一旦她遇到麻烦,他又非得留在她身边。
彭安和陈展星不仅仅是同学这么简单,他们是一起去夜总会寻欢作乐的伙伴。她不忍心让彭安跟着陈展星堕落。
枕边风计划似乎带着点救赎意味。
*
院子里,二人无需共用浴室。彭安在左边的房间,陆姩住在院子右边,各不相干。
可是发烧像是一个开锁/器。
彭安在晚上开始做梦。梦了一次以后,就有接二连三的场景了。
他没见过陆姩男朋友的死亡现场,但他凭着几张照片也能描绘当时的情景。
梦里的陆姩很痛苦。
彭安每每醒来,觉得陈展星确实该死。
接连两天,彭安在半夜醒来,之后睁眼到天亮。到了第三次再做梦,他宁愿自己一夜不睡。
*
阳光普照,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陆姩足不出户。
彭安负责去购置日常用品。
二人一天见着几回面,比如一日三餐,又比如今天,陆姩坐在太师椅等着彭安归来。
她翘着一只腿晃来晃去。
彭安见到第一眼,迅速后退一步:“陆小姐。”
陆姩的性感分两种。面对陈展星时,她满身带刺,很鲜艳,却是即将枯萎的一朵玫瑰。
向着彭安时,她的笑容里满是春意:“警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就是说,我还是第一嫌疑人。”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能出入那间海边客栈的人都有嫌疑。”
“鹰记呢?什么情况?”
“他们在道上放话,要替弟兄报仇。”
陆姩冷笑:“我觉得他们明面上喊报仇,其实主要是找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金律师已经去查了。”
“辛苦你了。我一个最大的嫌疑人,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游手好闲。”
“我买了路口那一家茶餐厅的几样菜,你尝一尝吧。”彭安提了提袋子,“昨天你不是对这一家的厨艺赞不绝口吗?”
陆姩去接袋子。
他退两步,还是觉得不安全,又再退了两步,索性退到门外:“陆小姐,你先吃吧。”
又是落荒而逃。
*
梦得多了,彭安在外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一天,金长明打电话过来,是陆姩接的电话。
金长明:“陆小姐,彭先生呢?”
“他出去了。金律师,情况如何?”
“陈先生至今昏迷。”
陆姩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可是彭安明明告诉她……陈展星没事。
彭安为什么要向她隐瞒陈展星的伤势?他可是不撒谎的傻子啊。
她问:“医生怎么说?”
金长明一时疏忽大意,透了底:“中枪位置危险,伤势严重。”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陆姩巴不得陈展星就此长眠,永远别醒了。
她原来的计划非常漫长,等她从东五山出来,已经过了十年八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陈展星出去了,她留在东五山,心有不甘。她将目标改成彭安。攻略彭安,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她来香港一趟,因祸得福,陈展星中枪昏迷,她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金长明:“警方没有新线索,不过鹰记在找一张地图。”
陆姩:“我从没见过什么地图。”
金长明:“鹰记的人不这样想,他们认定你是凶手,抢走地图。那是一群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你不要露面。熊建死亡那天,蒋婉柔有离境记录,登上了一艘由香港开往上海的船。张巡捕在香港不大方便,他准备回上海调查。只有抓住凶手,才能真正为陆小姐洗清冤屈。”
陆姩:“张巡捕这几天怎么样?”
“他没事,他让我转告陆小姐,无需担心他,你自己保重。”金长明又说,“另外,昨天夜里,鹰记的人捣毁了福源布店。你们要当心。”
这说明,彭安也暴露了。
时钟滴滴答答过去,彭安迟迟未归。
陆姩坐立难安。
太阳一点一点滑向山头,到了黄昏,他没回来。
她坐不住了。这边衣服多,乔装道具更多。她在脸上点上麻子,又画了一道伤疤,戴帽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