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望舒真的说完后,大家热烈地鼓掌时,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老一辈对传承的期待。在座的许多老前辈都是师父的朋友,他们大多数都是手艺人,从小到大一直坚定不移地做同样的一件事。
不是通草花,但也是其他古老的手工艺,从上一辈传承下来的。
或许没有太多人关注,也或许辛辛苦苦做一整天,最后赚不到多少钱,可他们依旧年复一日地坚持着,以身作则地弘扬古老的优秀的文化,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盏灯。
望舒只觉肩上的责任感前所未有地真切了起来。
戴振和拿过话筒,大笑:“我这徒弟向来话不多,但话少归话少,这孩子的刻苦和努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可以骄傲地说,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徒弟!也是最聪明的孩子。我一直相信,她能让通草花焕发新的生机。”
望舒忽然觉得作为传承的下一棒,她不应该寥寥几句就结束了。
这是属于她人生阶段新的起点。
她小声地对戴振和说:“师父,我还想说几句。”
她拿过了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三年前我一毕业就来到了扬市,之前的我从未想过会留在这个城市,也从未想过能成为通草花传承人……”
她笑了下,说道:“当时我好多同学觉得我异想天开,不去考公,不去考事业编,也不正儿八经地找份工作,跑来扬市当学徒,这是很多同龄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我当时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就是脑子发热,提着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就来了……”
她顿了顿,又说:“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就是偶然在海市博物馆的一场展览里,初见师父的一幅作品,被通草花的魅力深深地震撼了,我想,也许我学习后,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也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将作品放在展览里,有路人偶然经过,看了眼,也被我的通草花所震撼……”
“……当时年纪还小,其实心里也有点虚荣,并没有想太多以后,想的更多是我也能做出这么厉害的东西,让别人也震撼震撼,觉得我很厉害。”
场下有人笑了。
望舒的讲话十分随心,想到什么说什么,她说得很缓慢,却也很认真。她忘却了在台上的紧张,也看不见台下的人,只看得见缓缓铺开的过去的画卷。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当时的我其实是有悟性的,虚荣的同时也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通草花在每一个角落里绽放。在扬市学习的三年,师父教会了我许多,他以一个老前辈的身份亲自向我展现老手工艺人的匠心和匠魂,让我感受到了传承的力量,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传承师父的精神,让通草花开遍脚下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雷鸣般的掌心响起。
望舒鞠了个躬。
“好,很好。”戴振和眼眶微红,也用力地鼓掌。
望舒只觉内心像是有什么在燃烧一样,让她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看着众人热烈的目光,她深感到责任之重大。
从今以后,往后余生,她都要与通草花一辈子连在一起了。
没有慌张,没有焦虑,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就是她人生的新阶段。
宴席结束后,望舒送花棉去高铁站。
花棉看了眼黎洲,拒绝了:“不用送了,异地恋不容易,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说了,我霸占你这么久,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电灯泡。”
望舒说:“你哪里都不像电灯泡!”
她又认真地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无比欢迎。”
“开玩笑啦,我当然知道。”
花棉上前抱了望舒一下,说:“月亮,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不许说谢谢。”
花棉松开了她,又说:“今天受益良多,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改天我写个通草花的文,找你取材。”
望舒笑道:“没问题。”
花棉朝她挥手。
“走啦,不用送了,我到家了跟你说。”
望舒点点头:“好。”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嘱咐道:“半夜不要叫外卖!不安全!”
“好好好,知道了,月亮妈妈。”
花棉的网约车到了。
她又朝她挥手:“不用担心我了,我会过得很好的。”
她钻进了车里,又摁下车窗和望舒挥手。
等车启动后,她戴上了墨镜,遮挡住了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