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高山遥怒吼道,“我是一个人走的,你分明也看见了!”
“对,高哥是第一个走的,他怎么可能杀人?”陈皮也开口道。
原野松开他的衣领,后者踉跄着跌倒在地。
“把那天的经过,老老实实都说出来。”原野说。
“那天……我为了讨好高山遥,把自己的秘密基地贡献出来,提议带他去捉螃蟹。”冯小米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脸上露出冷笑,“我没打算欺负解扬的,是高山遥,他说要把解扬一起叫上。”
……
蔚蓝的苍穹覆盖在教室窗外,浅蓝色的窗纱在打开的窗边摇曳。
教室里人声嘈杂。
这里是祖国的花园,其中也有毒花盛开。
“喂,放学一起去捉螃蟹,你在旁边给我们提桶。”
穿着运动校服的高山遥一屁股坐到解扬桌上,吊儿郎当地朝他笑道。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解扬选择的权利。
解扬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只是看着写了一半的作业,在片刻沉默后,说道:
“知道了。”
……
“放学后,我们和解扬一起回了宿舍……因为要看着他,不能让他逃跑。”
冯小米用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黄色棒球帽,带着嘲讽的笑意将球帽戴回了头上。
“我们在宿舍门口等了一会……看着解扬带出了铁皮水桶和喝的保温杯。高山遥还因为他带了多余的东西,踢了解扬一脚。”
高山遥满脸怒容,但又不敢说些什么,显然冯小米此刻说的都是不加修饰的实话。
唐柏若听着冯小米的叙述,脸色苍白,眉间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高山遥打车,我说了地点。下车后我们沿着公路又走了一会,爬上了我说的那座山。”冯小米说。
……
蓝天的帷幔被命运的匕首划开一条长缝,露出纤尘不染的洁白云朵。
鸟语花香的山林间,有毒蛇在暗中吐着信子。
“你不是在山里长大的吗?怎么连螃蟹都不会抓啊?”
高山遥蹲在溪边,随手拾起脚下的鹅卵石扔了出去。
石头砸到解扬肩上,干净的蓝白校服上多出一个明显的半湿污渍。解扬没有喊疼,也没有说话,他挽着裤脚,低着头,继续在水中摸索。
“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能不能抓到啊?”
高山遥又扔出一枚鹅卵石,这次正中解扬的额头。
他趔趄了一下,失去平衡跌坐在溪水里。干燥的裤子瞬间湿透了。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别偷懒,赶紧抓。”高山遥说。
解扬慢慢从水里站了起来,他脸色很难看,在阳光下白得几乎发透。
高山遥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起一旁小卖部塑料袋里的冰镇可乐,一边看着他的奴隶在水中受苦,一边拧开可乐喝了一口。
……
“那段时间……解扬好像已经生病了。每次见到他,脸色都很白。”冯小米说,“有次上体育课……他还中途晕倒了。”
唐柏若竭力克制着感情的外露,解忆依然发现了她攥得发白的手指,以及紧紧咬在一起的嘴唇。
那些尘封的过往回忆,正在随着冯小米的讲述,重新鲜活过来。
“那天……也是。解扬在我们面前晕倒了。”
……
斑驳陆离的晚霞像是纸上晕染开的水墨,从天边慢慢侵染而来。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许多活蹦乱跳的小螃蟹从打翻的水桶中涌出,一碰着石头和水,两下就没了身影。
“你他妈干什么呢?!老子的螃蟹都跑了!”
一声怒吼,高山遥从溪边站了起来。
解扬从短暂的晕厥状态中回过神,强撑着湿透的身体,从溪水里坐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吧?你就等着这一刻是不是?”高山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
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
细密的小气泡不断从水中冒出。
解扬在水中挣扎着,而冯小米和陈皮一左一右狠狠地按住他的手臂。
高山遥一脚踩在解扬的头上,限量版球鞋闪闪发亮,那一双带勾的棉袜,是这里许多孩子一年的零花。
世上所有东西都能用价值衡量。
有些人的尊严,高高如月亮,被一束太阳光刺痛都要想尽方法偿还,有些人的尊严,却连一个人脚上的棉袜都比不上。
因为那双棉袜干干净净,而他浑身湿透浸泡水中。
……
“后来,高山遥让我们把他吊在树上……说是要帮他晾干湿衣服。”冯小米气息不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和陈皮捉了一会螃蟹……停下来休息抽烟……高山遥嫌无聊,先走了……要我们把螃蟹明天带到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