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月坐在他的身侧，抱着膝盖静静地听，整个人美得像是圣洁的月亮，仿佛在微微发光。

等他说得累了，她才轻声接口：”你说过一些，我也早已经知道，此去神山，再不回头。”

“我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甚至我早已经经历过。你还记得那一次，我被朱利安带来的珠子催眠了吗？那一天我就彻底地经历了不属于我的记忆。”

“在那个世界，长生为了救我，他用身体承受了垮塌的狗娃饭店，他至死都在保护我。他因为我而死，那种绝望、内疚、自责和伤心，远远强于我这辈子演过的任何电影。我曾经以为，那就是我最痛苦的历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光悠悠投向海天之间：“可等到长生竟然真的死去……我的天都塌了！任何记忆都没办法与这相提并论。”

“是，你一直在劝我，告诉我会面对反反复复的永失我爱，人间变成地狱。可是，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已经永失我爱，身处地狱。有神山，我才没有垮。因为，我还要去拯救长生和我自己，我绝对不能自己先垮了。”

凌云蛟猛然闭上了眼，他的长睫上下颤动，阻止着什么滚落下来。

他努力地平静自己，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阿哥，他永远都能轻易得到这世间最深沉的爱。阿爸如此，你也如此。”

在这一刻，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童年的新年。

所有人都在欢乐地过新年，而小小的他被小吴妈关在地下酒窖中。

不停辱骂的女声将凌家的破碎全怪在他的头上，连从来都没见过的思雨夫人，也说是被他害死的。

哭破了嗓子，也没有人理他，他那么渴望阿爸的关注，阿爸却连他的失踪都没发现。

他的至亲至爱永远都如此。

阿爸如此，阿妈如此，明月也是如此。

他永远都是不被他们爱的那一个……

孟明月微微一笑，回答他：“那是因为长生值得呀。我们第一次见面，他那样高冷的人，自己还置身在随时被你雇佣的凶手找麻烦的处境，还是不遗余力地帮我。”

“他永远待人都是诚心诚意，就像他对烹饪食物，唯有认认真真的用心。“

“那一次，你深夜将我强行劫到别墅，我将要遭到强行潜规则的可怕遭遇，向全世界呼救，谁都没有理我。我被全世界都遗弃了，孤立无援。是他站出来，一直在努力地帮我。也许很多人以为女明星随随便便，很廉价，随时都可以跟人上床。但是我绝对不是，我二十多年来一直很珍惜自己……那一刻，他就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些年我遭遇过很多次全网嘲，被很多人网暴过。所有的人包括经纪人，包括小叮当，甚至包括我姐姐都一直劝我忍，跟我说做了这行就得承受这些，这就是身在名利场的代价。”

她的脸上笑容璀璨，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但是长生不一样，他不认为我是女明星，天生就应该承受这些。我没学过厨艺，全网都在黑我做的汤，糟蹋我的心意，攻击我的作品。长生是唯一愿意成全我，保护我的天使。他明明那样害怕人群，惧怕名利，却毫不犹豫，从远隔千里的江南，奔赴帝都在我家楼下等着我，教我。在那一刻，我就已经告诉了自己，此生非他不嫁……就连他的死亡，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用他的命换大家的命。”

一串泪珠从精致的面庞上滑落，晶莹剔透，光华璀璨。

“是，也许我会经历无比的痛苦，不断失去最爱的人，也许我会崩溃到无以复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酷刑。但是，至少我还可以见到他呀！”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充满了憧憬和希望：“我还能见到他，就算是身在地狱，也如天堂。或许你没爱过，不懂得所爱永远消失在生命里，才是一生永远没法弥合的伤痛。”

“现在明明知道有途径，可以再见到他，可以重新牵着他的手、亲吻他，甚至和他一起死去。如果我竟然不去，这后半生，我必然会被内疚和愧悔逼疯。”

她说到或许凌云蛟没有爱过时，他身体剧颤，却沉默地什么也没有说。

再听到后来她的心曲和愿望、痛苦和坚定，他点了点头，温柔地凝视着她。默然半晌，才说：“你好好睡一觉吧，倒好时差，养足精神，晚上我们就去‘神山’。”

“好。”孟明月展颜，笑容璀璨。

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你好好睡，晚上我叫你。”

她真的进了帐篷，盖上毯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不一会，就坠入黑甜梦乡，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梦中的她一会微笑，一会却又滚落连串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