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复生的鬼王不是好道君(56)
寒止被说得一愣,嘴角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几分。
“憋到最后干脆就不说话,脸色也变得更冷,莫名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或是害怕,实际上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合情合理、让人信服的谎言,故意想把人吓走。我记得长明跟长青刚记到你名下做弟子时,就因为你时常冷着脸,有了问题宁可来拐弯抹角地问我也不敢去向你请教,就算我跟他们说其实你脾气很好,也很温和,他们都不敢相信。”
“我对他们并不温和。”寒止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听着像是放松了几分。
“在指点修行上面,你确实较为严苛。”
“所以,你现在打算继续说谎吗?”灵泽突然话锋一转,“刚刚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你不是想取我的性命吗?”
好不容易放松的寒止因为一句话又重新紧绷了起来。
见他又不答话,灵泽再次步步紧逼,直接转过身,拉过寒止的左手,放在她脖颈下方,锁骨的正中央,“现在那两片碎片就在我的身体里,你不是一直想阻止我复生吗?现在我给你机会,用你的剑划开它,挖出来啊。”
为鱼肉的灵泽此时竟比为刀俎的寒止更为平静得多。
寒止转开目光,不敢直视灵泽仿佛要探查到他内心最深处的眼神。
被灵泽握住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最终用力一挣,脱离了灵泽的掌控。
灵泽笑着看他,“在想谎言了?”
“没有!”寒止急切地回答,说完后又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抿紧了嘴角不再开口。
“你的谎言从来就瞒不过我。”灵泽向前压近了几分,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寒止不稳的心跳。
“或许我可以换一种问法。”灵泽按住了想要后退的寒止,不容他回避,“当年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大费周折保住我的魂体跟修为?”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即便是在这样没有太多光亮的黑夜,灵泽也能清晰地看到寒止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手下留情。”
灵泽简直没了脾气,低头叹了一口气,带着些好笑的意味看着寒止,“都说了你撒谎是瞒不过我的,而且,你当我是白痴吗?!”
“一剑穿心,本体破碎,就算我是飞升的神仙,在那种情况下也绝没有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的可能,更别说连修为都尚在,只要能忍住灵力与鬼气转换的痛苦,我就还是大乘期的实力。”
这下寒止干脆连眼睛都闭上,听到灵泽说起灵力与鬼气转换的痛苦,积压在心底的自我罹难仿佛在眉宇间展露了几分。
“当年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在最后魂体飘离那一刻,包裹住我整个魂体的冷冽灵力是谁的?”
寒止豁然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回看着灵泽,温润的桃花眼里满是因内心震动而闪烁的光。
“你那时,竟还有意识……”
先是受了致命伤,又被活生生被撕碎了本体,直到魂体飘离长白山,她竟始终都是有意识的……
寒止浑身都开始细细地发抖,好像每一寸皮肉,每一处脏腑都在不受控制地发冷跟恐惧。
他向后一点一点地挪动,不是担心灵泽进一步逼问,而是觉得曾经对她做出过如此残忍之事的自己,距离她这么近都是一种罪恶。
灵泽没有再制止他躲开,只是用更重的语气质问:“是,我从头到尾都非常清醒,所以收起你不堪一击的谎话,告诉我,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我就会丧命!”
夜里渐渐起了风,晦暗的月光被一丛云彩遮挡住,让这片天地彻底陷入了黑暗。扰人的风声似乎还嫌不够,吹得呼呼作响。野外的梅树没有什么人打理,树枝上还垒着一条条白色的积雪,枝丫上跟地上未被踩实的雪被风重新吹起来,像是又下起了一场小雪。只可惜风刮得太快也太利,让这世间最干净的颜色也变得令人厌恶了起来。
一阵夹着雪的风吹过,带着眼前的人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灵泽一人喃喃自语,就好似那人还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我真正想知道的从来就不是为什么要杀我,而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危及我性命却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竟逼得你不得不让我以魂灵的方式存活下去,甚至为了让我有信念活着,不惜引导我去恨你。”
灵泽的声音静得像这片空旷的野地,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可一起平静的背后,不过是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痛苦与坎坷,以致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够接受的。
她曾经真的以为寒止是要杀了自己的,最后保住自己的魂体,不过是感念多年相识的一点烟火情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