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起了身。

她身形高挑细长，及肩的长发被男人又抓又揪，拨弄得凌乱不堪，一半披在胸前，一半披在背后。

隔着凌乱的发丝，看见她的两道浓黑细长的眉毛和一双细长的凤眼，眼尾似乎有些红。

“你没事吧？”柳绡绡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伸手想替她将发丝理顺。

女孩却一闪身，躲开了柳绡绡的触碰，冷声道：“没事。”

也不称呼她。

徐江天瞟了那女孩一眼，是傲了点。

柳绡绡把手收回来，依旧对着女孩温声道：“正好我也累了，我陪你到旁边的休息室去梳梳头发。”

“不用了，做这行的，我有心理准备。”女孩把衣服往身上揽了揽，“给各位扫兴了，我先出去了。”

她站起来就走，脚步毫不迟疑。

柳绡绡还要追她，却被徐江天一把按住：“算了绡绡，人各有志，你救得她一次，救不得她一辈子。”

“就是！徐总、徐太太，为了这种妞儿……多余！”李金麟见柳绡绡在女孩身上也没讨到好，以为柳绡绡会后悔帮了她，赶紧出声贬低两句，好给自己挽回些面子。

说不准撺掇得柳绡绡一生气，顺口搭腔也就跟着他一块骂起来了呢？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柳绡绡就扔下一句：“我们多不多余，和李先生有什么关系？”立时就站起了身，“徐江天，我不舒服，我们走吧。”

被这么一闹，徐江天也已经倒足了胃口，他拿湿巾擦了擦手，凉凉地把桌上的众人扫视一圈，一个字都没有，举步跟着柳绡绡出去了。

柳绡绡拉着徐江天走出去好远，胸口的那点闷气还散不尽，徐江天被她扯着，一路脚步匆匆。疾走对孕妇不好，尤其她现在已经到了孕中期，行动都该慢下来才是。

“绡绡，慢一点。”

“慢什么慢！”柳绡绡没好气儿地回头骂了他一句，“以后再跟这种人聚会，不要叫我来了！什么人呢！”

司机就在不远处等着，见柳绡绡气哼哼地走过来，生怕再触怒了她，赶紧给她拉开了车门。

柳绡绡坐进去，扯过毯子盖住上半身，叫了一声：“快走！”

车子便从地库里开了出来。

刚转过一个拐角，雪亮的大灯打在角落里，映出一个人影。

第525章 半条命

车子从那道人影旁边擦过的瞬间，柳绡绡看清楚了那个人。

“停车！”

轮胎摩擦着地库的橡胶涂漆，“吱”地一声停下来。

车门一开，柳绡绡走下来。

“是你？”她上前去，拉住女孩纤细的胳膊。

女孩抬起头。

即使是在幽暗的地库出入口，柳绡绡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女孩眼眸中映出的两道冷冷的目光。她不再哭了，脸上挂着一道泪痕，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凄艳。

“徐太太。”

“你怎么了？”

“我没事。”

“没事为什么要躲在这呢，还哭了？”

“我、我头疼，出来透口气。”

“是……姐姐说你了？”姐姐是她们这个行业里特有的称呼，就像从前柳绡绡称呼裘姐一样。

“没有。”

可她一侧脸，半边脸上分明现出了一块红彤彤的巴掌印。

“你挨打了？”

“没有！”女孩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车库里，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荡悠悠的，来回打转，“你能不能别问了，要走就赶紧走！”

徐江天坐在车里，他没陪着柳绡绡下车，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车窗外两个女人的举动。听见这一声吼，把车窗降了下来：“绡绡？”

他的声音在男人里并不算格外低沉，但通常都是极其平静的，听起来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不过叫了她一声名字，分明已经显出十分不悦。

“既然人家不领情，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柳绡绡回头看了他一眼。徐江天已经将车窗升了上去。

“我可以给你一个正当的工作，如果你愿意，随时联系我。”柳绡绡不死心，生生扯过女孩的手，强把名片塞进了她手里，又使劲攥了攥，“我走了。”

柳绡绡走了几步，临上车，又回望了女孩一眼。

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和当初的自己有几分莫名的相像。当然不是指两人的性格像，而是面对这份工作，面对客人时骨子里的那份犟，那种放不开的自矜，很像。

当初如果不是四四急需一大笔医药费，自己是宁死也不会走进徐江天那间屋子里去的，更不会去硬着头皮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个女孩也遇到了什么难事吧？

“别去想了。”幽暗的灯光下，徐江天的神情格外不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不是人人都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