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亓星子一愣,“这么久了啊?”
“嗯,这么久了。”
亓星子垂眸,有些发愣。
缪伦口中意气风发的她,到现在以无业游民之身在这吃烧烤,这么看起来,还真有些讽刺。
她是怎么把自己混成这样的呢?
缪伦自顾自吃了一会儿,见她还在发愣,也有些没滋没味的:“我说你,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怎么说,天之骄女?这是怎么了?还到那儿找工作了?”
“那儿怎么了,那儿不是挺好吗,你不也在?”亓星子下意识的回嘴。
“啧,有条件谁不想独占一层?一个办公室也行啊,现在就我旁边那座位还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坐下个妖魔鬼怪。”
“所以看我是个仙女就赶紧收了?”
“哎,不要脸。”缪伦摇头,真心实意的骂。
“哈!”亓星子笑拿啤酒碰了他一下,仰头一大口。
缪伦拿起杯子,没喝,迟疑着,还是忍不住道:“那你现在都干嘛呢?之前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了?”
“你这是在面试?”亓星子斜睨他。
缪伦冷笑一声,摊手:“那你简历倒是拿来啊。”
亓星子也冷笑一声,掏出手机一顿操作,还真把自己简历发过去了。这下轮到缪伦吓一跳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界面,又看了一眼亓星子,确认道:“那我真看了?”
“是简历又不是病例,看看怎么了?”
缪伦于是轻咳一声,放下啤酒,还拿湿纸巾擦擦手,一手握着手机,像个中老年似的用另一只手点了下去,看起来恨不得戴副老花镜。
亓星子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逗乐了,啤酒罐挂在嘴边,噙着,笑吟吟看他审查她这十三年干了什么。
看了许久,缪伦轻吁一口气,放下手机,抬头认真的端详她。
“怎么了?”亓星子明知故问。
“我大概理解岳子昂的感受了。”
“岳子昂?比昂酱?”
“嗯,就是,头大,感觉来了樽佛,”缪伦低头又看了眼手机,这次一边看一边喝了口酒,看来是轻松了不少,“刚一看还惊讶,但想想你爹的工作,也大概理解了……前些年干调查记者,不轻松吧?”
亓星子还以为他会为她之前在各大媒体辗转的履历闪到,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关注到了华点,她做得最短也是最后一份工作。
她耸耸肩,努力显得轻描淡写:“还行吧。”
“之前还有那么多工作案例,怎么调查记者就没了?不能说?”
“……也不是。”亓星子心里一拧,仿佛亘古就隐藏在心底的绞痛再次出现,她挤着笑,有些艰难道,“这行,没意思,吃力不讨好。”
缪伦没说话,皱着眉看着她。
亓星子也知道自己解释很无力,她有些烦缪伦此时的眼神,好像在挖她脑子,她干脆摆烂,语速陡然加快:“再说你不觉得我生不逢时吗,早两年当调查记者还要求爹爹告奶奶要版面,现在深入采访外卖小哥的生活都动辄几十万点击,要你你不心寒?我不就是那血淋淋的,被拍死的前浪吗?”
她仿佛是在吐槽,可是双眼却瞪大着,双瞳在路灯下发着晶亮的光,又好像有点颤抖,像是要哭出来,可面容却是平淡的,甚至带了丝嘲讽的笑。
亦真亦假。
缪伦盯着她,半晌才点点头:“哦。”
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看起来是像是过了这一茬,不打算再继续了。
“那你呢?”轮到亓星子了,“说你人生赢家吧,你是我见过最落魄的律师,说你不是吧,偏偏你当年是打算初三毕业打工的人,怎么,到瓶颈了?”
“那不是跟你一样?”缪伦苦笑一声,唏哩呼噜吃了一筷子烤茄子,抹了把嘴道,“但我简单多了,狗屎运考了个二流大学的法学,又狗屎运过了司考和资格考,就一直在一个老哥手下干,老哥要另谋高就了,人家不要我,刚好我执业满了五年,够格开律所,就接过这个烂摊子继续干了。”
“所以这个律所本来不是你的?”
“我也是懒得折腾,之前个人律所好开,搞得满地开花,现在严了,干脆就这么接下了。”
“一直就你一个人?”
“我也招过助手,”缪伦皱皱眉,有些疑惑,“但都留不住。”
亓星子嘴角抽搐,想想缪伦“办公室”那样子,哪个有律师梦的年轻人会想以那儿会起点?也就缪伦这种一路狗屎运的,才会什么机会都抓住吧。
“那你案源多吗?收入稳定不?”
“哦,你面试我了?”缪伦瞥她。
亓星子笑眯眯的:“咱们可是老同学,以后经常要聚的,该知道的都会知道啊,你该不会是想着这顿吃完一拍两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