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掏出手机打算瞎问一嘴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回头,却发现自己要问的人正站在面前。
缪伦皱着眉,看看楼梯间的人山人海,又看看她:“你在这干嘛?”
亓星子:“???你猜?”
“你要等着啊?”缪伦看起来比她还疑惑。
“要不然呢?”
“走楼梯啊。”他理所当然道,还扶了扶双肩包的肩带。
“走……”亓星子恍惚了,“二,二十三楼?!”
“对啊,顺便锻炼,”缪伦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逃生通道,“一边花几万办健身卡,一边二十三楼都不肯走?”
“所以你,平时,都走楼梯?”
“人多就走。”缪伦道,“走吧。”
“啊不是,老板,”亓星子慌死了,“你让我爬七八楼,十楼,我OK,可是,二十三楼,您放过我吧!求您!”
“哧!”缪伦冷笑一声,“下次我弄个打卡机,我看你爬不爬。”
“你把我工资扣完了我也不爬!”亓星子大喊。
周围一静,一片惊愕惊恐的眼神压过来。
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发表了什么虎狼之词的亓星子额头跳了跳,看看前面一望无际的电梯队伍,叹了口气,埋头跟上缪伦,咬牙切齿:“走走走!”
“确定?”缪伦却站着不动,嘲讽的低头看她。
“赶紧的!烦不烦呐!”
“哧!”缪伦这才带着她进了逃生通道。
逃生通道里大多是通风的,暖气微弱,亓星子一进去就感到头皮一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又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二十三楼!
爬上去别说上午的工作了,她人都要没了!
可此时看缪伦义无反顾开始迈步的样子,她突然又好奇起来,说不定自己能行呢?不行大不了再去坐电梯嘛,缪伦总不能这么狠还硬扯着自己爬,她又不是来军训的。
于是她也一步迈了上去。
……这一步,让亓星子再一次重新认清了自己,亦或是人类这种物种。
比如逞强,虚荣,自负,嘴硬……腿软。
她抖着腿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觉得电脑里的图标都在转。
旁边缪伦跟没事儿人似的,已经烧好了水,泡好了茶,吃了一个肉馒头,精神饱满的开始干活。
许久不见旁边的人有动静,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以前走南闯北的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工地刷墙的还有电梯坐呢,”亓星子呢喃道,“生产队的驴也经不起这么耗啊。”
“习惯就好,”缪伦指了指水壶,“喝个水。”
“哦。”亓星子行尸走肉一样应了声,扶着大腿缓缓起来,拿着杯子去倒水,此刻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在爬,每一步都痛苦无比。
还没挪到水壶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一看是陌生号码,却没有诈骗提示,便接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喂,你好。”
那边沉默了一下,一个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来:“喂,那个,是元律师吗?”
“……”亓星子脑子一顿,忽然清醒了,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立刻道,“啊,您好,不过不是元律师,是亓助理哦阿姨,请问您有什么事啊?”
说着又拿着空水杯尽量快的挪到缪伦身边,拍拍他的肩,用嘴型比划道:上次法院门口那对老人家!
缪伦眯着眼看明白了,眉头一皱。
亓星子比划了下手机:林俊?
缪伦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伸出手。
“你确定?”亓星子压低声音,缪伦点点头。
此时老太太正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们那块地哦,我们……”
亓星子只能打断她:“不好意思啊阿姨,我们缪律师就在旁边,您有什么问题,直接和他沟通吧,这样方便一点。”
“哦哦,好的好的。”
亓星子转移了手机,又去倒水,这边看缪伦皱着眉头,非常艰难的听着老太太那边的叙述,手里拿着本子飞快的记着什么。她捧着水杯凑过去,就看到他本子上的关键词:四十年,地契,转让……
缪伦对老太太的态度显然比其他当事人耐心乃至温和多了,老太太口齿有点模糊,逻辑也不是很清晰,大概就是絮絮叨叨的说着,缪伦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说:“等会,您慢点,您刚才说这是当初村长的侄子出去经商让你们种的?哦,他在沿海开厂子发了财,一直没回来打理地,嗯,但这地就算这样也是他……好您说,好的,就是说有一年他回来你们问起地的事,他就说不打算回去了,给你们了?”
那边激动的“对啊”一声,转而继续开始絮絮叨叨。
缪伦静静的听着,往前翻了两页笔记,等那边说得差不多了,才道:“张阿姨,我和您说,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地,不是他说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农村土地属于农民集体所有土地,由你们的村集体经营组织和村委会经营,当初划给你们的也只是使用权,你们说的分地,不是说这块地就任你处置了。你说他的土地给你了,这话不对,应该说他只是给了你们使用权,你们用他的地种地,收益你们拿去,只要他不介意,那就没关系。但是现在国家来征地,村里按土地发补偿,那么那块地当初分配给谁的,就该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