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张玉贤的时候,张玉贤又抱她抱了那么久,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都那么多年没见了,难道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但就是在意,心里酸酸的涩涩的,不舒服。
他一直不愿意去深想。
可是贺莹这句话,却像是戳破了一层什么,里面有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缓缓渗透出来。
顾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贺莹,忽然发觉,她怎么长得这么顺眼好看?
此时的她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皮肤白白的,脸小小的,眼睛那么清澈又明亮,她不笑的时候很淡漠,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弯弯的,就像是一泓清泉,干净又温柔。
明明她半边脸上有那么大一片吓人的淤青,应该是很难看的,可好像就是因为这淤青在她脸上,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难看,只是每次看到心里都会泛起刺刺的疼。
顾宴的心跳突然快的让他心慌,乌浓的眼睫紧张地轻颤着,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本能地感到慌乱无措,他突兀地别开眼,避开贺莹的眼睛。
“……嗯。”
贺莹看到他回避的眼神,心里察觉到什么,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说:“那就好。”
“那就早点睡觉吧。”她说着,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抬起手想在顾宴蓬松的头顶上揉两把。
顾宴却扭头躲开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有些不满地说:“干嘛总是揉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
他忽然发现贺莹似乎总拿自己当小孩子看。
总是喜欢摸他的头,说些哄小孩的话来哄他。
虽然他并不反感她摸自己的头。
但是她明明跟张玉贤相处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张玉贤才比他大两岁。
贺莹收回手,问:“你不喜欢被人碰头发吗?”
顾宴:“……不喜欢。”
他的确不喜欢被人碰头发,不仅是头发,平时被人碰到他身上哪里都别扭,可他并不讨厌贺莹碰,他讨厌的是,她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把他当小孩。
“那我以后不会了。”贺莹说。
顾宴:“……”
“我二十了。”顾宴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又补充道:“马上。”
贺莹点点头:“我知道啊。”
“知道就别把我当小孩。”顾宴低下头,不满的嘟囔。
贺莹笑了:“谁说我把你当小孩了?”
顾宴抬头看她。
贺莹笑吟吟地望着他:“不把你当小孩就可以摸你的头吗?”
顾宴呆了一呆。
贺莹抬起手,在他头发上重重地揉了两下,把他的刘海都揉乱了,露出漂亮逼人的眉眼:“没把你当小孩,摸你的头是因为你的头发摸起来很软很好摸。”
顾宴顶着一头被贺莹揉乱的黑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哦。”
明明那么有攻击性的一张脸,有时候却总是露出很好骗的表情。
贺莹莞尔,顾宴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这怎么能让人忍得住不把他骗走呢。
“好了,很晚了,你该休息了。”贺莹从床上起来:“躺下睡觉吧。”
顾宴乖乖地躺下了,眼睛仍看着她:“你也早点睡。”
贺莹笑笑:“好。”
顾宴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已经没有多少香味了的桂花,然后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摘桂花?”
“好。”
“明天跟我一起吃早饭。”
“好。”
“那你早点上来。”
“好。”
“贺莹。”顾宴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晚安。”他说。
贺莹嘴角微弯,抬手按灭了台灯,声音温柔:“晚安。”
·
贺莹从顾宴的房间出来,站在电梯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了上楼按钮。
她穿过走廊,往棋室走去。
到了棋室门口,她按下门把手,推开门,里面却不是预想中的漆黑一片,明亮的灯光下,她一眼就看到端坐在那里的裴邵。
裴邵听到开门声,也抬起眼侧头往门口看了过来,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贺莹时,不禁微怔了一下。
贺莹没想到这么晚裴邵居然会在棋室,想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晚到处乱走,顿时头皮发紧,赶紧说了句:“对不起,我就是上来看看,打扰了。”说完就要关门离开。
裴邵沉冷的声音却赶在了她关门前响了起来:“进来。”
贺莹关门的动作一顿,只恨自己关门的动作太慢,原地僵了两秒,只能硬着头皮把门又推开,一声不吭的走进去。
“坐。”裴邵轻抬下巴,示意她坐到他对面,然后开始捡棋盘上的棋子。
贺莹看了一眼,顿时了然,他在跟自己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