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贺莹没有认出哥哥,但哥哥认出了贺莹呢?
这个念头一起。
顾宴的心脏猛地往下一坠,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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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贤看着贺莹弯着腰轻声细语地询问顾宴她可不可以和他去花园聊聊的时候,忽然有些恍惚。
他记忆里的贺莹,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那个连笑都很嚣张的贺莹,怎么可能这么......卑微。
以至于和贺莹从大门走出去,到了外面的花园里,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一直在关注你,你现在很厉害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玉贤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贺莹。
她戴着口罩,但眼睛在笑,弧度浅浅的。
“没有......”张玉贤下意识说:“如果你没走,你现在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他刚说完,就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刚要补救,就看贺莹笑了笑。
“那当然了。”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把失之交臂的成功放在心上,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并不觉得难堪,很坦然地说:“不过现在我可下不过你了。”
张玉贤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装出来的,他很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但是看不出来,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他最开始并不理解贺莹为什么会放弃围棋。
她明明有那么高的天赋,而且他也知道,她喜欢下棋。
却那么决绝的放弃了。
这么多年,他参加那么多比赛,总是格外留心那些参赛选手的名单。
他总怀揣着一丝希望,希望她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下棋,希望有一天能在那些参赛选手里看到她的名字,可最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今天。
他没有问贺莹当初为什么放弃围棋。
他当时不知道,气了她很久。
但后来,他从别的老师嘴里知道贺莹的家庭情况后,才渐渐开始理解她,他是独生子,父母从小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贺莹的心情。
她明明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可是在她父母的眼里,永远都看不见她。
偏偏她又是个那么骄傲的人。
在他面前的贺莹,永远都那么骄傲又自信,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想要追逐。
再后来,他从教练口中得知她家里出事,父母都出车祸去世了。
只是他听说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去她以前住的地方找过,但她已经不在了。
没想到再见,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贺莹见他一直闷头走路也不说话,不禁开玩笑问道:“怎么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话可多了,怎么现在反而不说话了?是不是太多年没见,生疏了?”
张玉贤推了推眼镜,认真的说:“没有。”
一开始还有一点,但是她开口叫他小玉,他就一下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了。
贺莹笑了笑:“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张玉贤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他有很多想知道的,但是又担心问出来的问题会让她难堪。
贺莹扭头盯着他看。
张玉贤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怎么了?”
贺莹笑着说:“你变化太大了,要不是我一直关注你,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张玉贤咳了咳:“有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年是什么样子。
贺莹笑眯眯的:“我每次看到新闻上说你少年老成,不爱说话,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玉贤了。”
在人前一向以斯文稳重形象示人的张玉贤到了贺莹面前,却仿佛又变成了十三岁以前的张玉贤,羞恼地说:“我那是成熟了。”
说起来,成熟好像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围棋少年总决赛他没见到她,之后听教练说她退赛了。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紧接着又是她退出棋院的消息。
他一直把战胜她作为目标。
她是他最想战胜的敌人,却也是和他兴趣相投的好朋友。
她连话都没给他留一句就走了。
而且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们共同热爱的东西。
对他而言,是个很大的打击。
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然后又知道了她放弃围棋的原因,他好像一下子懂得了人生好多事情都并不只是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然后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今天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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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门口的门廊上,褚方看着远处并肩边走边聊的两人,忽然对身旁的裴邵说:“你说你对贺莹没印象了,是在骗张玉贤吧?”
不然当时张玉贤怀疑自己认错人的时候,裴邵怎么会那么笃定他没认错,而且还说了句,她姓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