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莹虽然没有坐在比赛桌上,却也完全被笼罩在这种气场之中,可是她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压迫感和不适,反而异常兴奋的后颈的毛孔都张开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每一步棋, 脑子里不停算两人的棋路分析他们每一步棋的意图。
裴邵侧头看过来的时候, 只见她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大腿上, 上半身却情不自禁前倾, 侧脸是极度的专注却又亢奋的两眼冒光。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继续看比赛, 没有出声打断她这种状态。
贺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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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谢宏举手示意, 需要上洗手间。
裁判宣布封盘休息二十分钟。
由专门的工作人员陪同他去洗手间。
张玉贤没有去上洗手间,喝了两口水就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目休息。
这段休息时间是不允许跟外界有任何交流的。
贺莹前倾的身体也回到原位,紧绷的神经短暂的跟着放松下来, 虽然她没在比赛, 但她的脑力消耗, 可以说一点都不比张玉贤和谢宏少。
裴邵拧开瓶盖把矿泉水递过来。
“谢谢。”贺莹接过矿泉水, 小口抿着,眼睛依旧落在定格的直播画面的棋盘上。
这并不是谢宏和张玉贤第一次对战,毕竟国内国外大小赛事那么多,他们又都是顶级棋手,很容易在赛事中见面,两人都各有胜负,但总的下来,两人对战的棋局中,谢宏的胜绩更多。
就目前棋盘上的局势来说,也是谢宏稍占上风,但是优势并不明显,而张玉贤又是出了名的抗压型选手。
一般棋手一盘棋下到三四个小时,到下半场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经很疲惫了,很容易在高压下出错,但张玉贤却是越下到后面状态就越稳越能沉得住气,棋也下的越来越缜密,他的状态是会给对手很大压力的,压力越大,就越容易露破绽。
现在就看下半场张玉贤能不能找到谢宏的破绽了。
谢宏很快回来了,他显然还在洗手间洗了把脸,额发有些湿润,人也看着精神了许多。
张玉贤也睁开眼,坐直了身体。
比赛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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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时09分。
比赛结束。
张玉贤起身,跟谢宏握手:“谢老师,承让。”
谢宏跟他握手,苦笑中夹杂着几丝欣慰:“看来我是该退役了,以后都是你的天下了。”
张玉贤实在太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现在甚至还不是他的巅峰期,而他已经不是巅峰期的状态了,想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年轻的棋手们都要笼罩在张玉贤的阴影之下了。
张玉贤谦虚的笑了笑,然后望向已经起身的贺莹和裴邵,笑着走过来:“走吧,我请客吃饭。”
贺莹笑着说: “恭喜啊,小、张老师。”
“小玉”两个字都到嘴边了,贺莹突然想起裴邵的话,临时改口成了“张老师”。
张玉贤听到“张老师”三个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你叫我什么?”
贺莹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再叫“小玉”“小玉”的叫你也不合适,以后在外面我就叫你张老师吧。”
张玉贤看了裴邵一眼,他直觉就是裴邵让贺莹这么叫的,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脸上却微笑着说:“我没觉得哪里不合适,每次你叫我“小玉”我都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听着挺开心的。”
“真的?”贺莹开玩笑说:“你小时候还求我别这么叫你呢。”
张玉贤笑了笑:“人长大了,想法自然就变了。”
完全融入不了两人聊天的裴邵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打断他:“你不用去庆功吗?”
贺莹也想起来。
像张玉贤这样的大师级棋手都是签了俱乐部的,会有一支团队负责后勤,今天比赛拿了冠军,当然要庆功。
张玉贤说:“我让他们自己去了,今年已经庆功好几次了,缺席一次无所谓。”说完对贺莹说:“你应该也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于是三人转场去吃火锅了。
最近天冷,火锅很受欢迎,又正好是饭点,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排队了。
贺莹拿了号,前面还有三桌要等,一扭头,就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裴邵和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张玉贤站在一起聊天。
张玉贤穿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白净清俊,年轻又帅气,但更像是生活中偶尔能够遇到的叫人眼前一亮的帅哥,哪怕是站在路边等位,也没有那么的突兀显眼,只是会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对比起来站在他身边穿着黑色大衣的裴邵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裴邵的帅并不是日常生活中能够常见的那种帅,他的脸是那种即便在人群里也能够一眼就看到,非常具有冲击感的英俊,再加上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他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过于矜贵气派,适合出入高档写字楼和高级餐厅,而不是站在路边一排鲜艳红塑料凳边上,手里还拿着张玉贤塞给他的装着温水的一次性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