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雯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贺莹的狼狈,突然也意识到了现在的场合,退到了赵靖身后,语气不自然地推卸责任:“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弄得。”
贺莹压着火气,眼睛刺痛的根本睁不开,只能难受地闭着眼、弓着身,摸索着把餐盘放到了自助餐桌沿才说:“给我水。”
四周忽然诡异的安静。
贺莹并没有察觉,听到拧开瓶盖的声音,下意识伸手去接。
然而她接了个空。
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水流声。
“你手上都是油,我来,你低头。”
贺莹愣了愣,才听出是张玉贤的声音,于是放心的低下头去,让张玉贤帮她清洗眼睛。
张玉贤的动作很小心,还时不时地询问,贺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裴邵面无表情地旁观张玉贤给贺莹清洗眼睛,莫名的烦闷感席卷心口,令他不适。
赵靖神情错愕,姑且不论裴邵,张玉贤可此时这位备受推崇的围棋大师正在给贺莹用水洗眼睛,几句话和动作就透露出两人关系匪浅。
水洗完,张玉贤说:“你睁一下眼看看,好了吗?”
贺莹试探性地眨了眨眼,还是有些刺痛,但是勉强也能睁开了,飞快眨了几次眼睛之后不适感也好了很多。
一块温热的湿毛巾递过来。
贺莹一抬头,给她毛巾的人居然是裴邵。
赵靖和赵雯两兄妹站在另一边,表情僵硬脸色怪异。
周围也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其中就包括就在不远处的顾宴和褚方,贺莹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看不清那些人和顾宴脸上的表情。
气氛有些怪异。
裴邵视线扫了一眼她胸口处,淡淡提醒:“外套也脏了。”
贺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棉服上也是一片狼藉,还有一大块酱料黏在上面。
“谢谢。”她从裴邵手中接过毛巾,先把手上的油污都擦干净,又把毛巾翻一面擦衣服,结果在黑色棉服上擦出一大片难看的水迹,格外显眼,于是干脆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棉服够厚,她里面就只穿了件薄绒黑色打底衣,乍然脱下,冻得她瑟缩了一下,然后看向裴邵:“我去换下衣服,能麻烦你帮顾宴拿点东西过去吃吗?我是过来给他拿吃的的。”
张玉贤看她穿的那么少,立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准备拿给她穿,然而却晚了一步。
裴邵的黑色西装外套落到了贺莹的肩头,像件大衣,把她整个包裹起来。
张玉贤愣了愣,转头看向裴邵,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攥紧了手里的外套。
贺莹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裴邵,眼神有些困惑。
裴邵只穿着衬衫西装马甲站在冷风里淡定地回看她,似乎不觉得冷,也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他甚至伸手把她手里的脏衣服接了过去,见她还呆愣着,又出言提醒:
“穿上。”
贺莹回过神来。
这已经是裴邵第二次把衣服借给她穿了,只不过态度比上次在车上随便丢给她要好得多。
一回生二回熟,且看着旁边赵靖和赵雯隐隐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眼神,贺莹心底里隐秘的虚荣心催使着她默默把手臂伸进袖子里。
“不是要去换衣服?” 裴邵提醒,说完看她一眼,在一道道惊愕诧异的视线下,极自然的隔着过长的衣袖,牵住了她的手腕:“走吧。”
贺莹被手腕上环握上来的力道惊了一下,瞳孔震动地看向裴邵,脑子一片空白,呆滞着被他牵着从自助餐桌边离开。
隐约路过一张张惊诧的面孔。
贺莹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跟他们也差不多。
站在外围的张秘书下意识要跟上去,但迈了一步就被裴邵侧过来的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了,他停下脚步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轻咳了一声,镇定的叫来服务员收拾这里的狼藉,随即拿起桌上的餐盘,接替了贺莹的工作。
张玉贤抓着外套站在原地。
站在他旁边的赵靖脸色惨白,失魂落魄,赵雯则是震惊不敢置信,周围的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很精彩。
就连一直似笑非笑看热闹的褚方都绷不住变了脸色站了起来。
而坐在轮椅上的顾宴看完了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扣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泛着白,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也消失殆尽。
·
大厅。
气氛凝滞。
裴邵一脸冷静淡漠,而贺莹脸上却一脸空茫,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做梦。
袖口下,贺莹的指甲微微用力陷进掌心。
有痛感,很清晰,所以不是做梦。
贺莹尽量保持冷静,语气谨慎:“可以再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吗?我好像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