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拿捏语气,仿佛陶南屿老友。
老板一愣,乔慎趁热打铁:“我昨晚跟她在海边烤鱿鱼干。她真的太冲动了,怎么能做那种事!我劝了,她不听。”
老板仿佛找到知音人:“哎呀,哪有人能说得动她!”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三言两语,乔慎打听到陶南屿如今住处,果然不是山上的废弃平房。
乔慎借了辆电瓶车,沿着老板指点的方向拐进村庄,很快看见坐在祠堂门前晒太阳的陶南屿。
陶南屿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左脸颊青肿。
乔慎停了车走过去,站在陶南屿面前遮住阳光,陶南屿睁开眼时猛跳起来,又惊又怒瞪着乔慎:“你怎么不走!”
乔慎目光往她脚上扫。她光着脚,没穿鞋,脚上有粗糙伤痕。身后便是陶氏祠堂,香火不绝。
从牛杂店老板老莫口中乔慎打听到不少事情。
陶南屿的母亲是嫁到岛上来的,后来因病到陆上治疗,在医院过世了。遗体火化后下葬,那时候陶南屿回来过一次。她考上高中后到外头读书,很少回家,彼时已经是大学生的陶南屿也是沉默地来,沉默地走。她的父亲是海员,六七年前在海上失踪,至今没有找到。
按照习俗,五年后确实要拾骨移坟。族人四处打听陶南屿下落,不料陶南屿主动联系族人,说要回来给陶良女移坟。
谁都没想到,她竟敢提前挖坟。
昨晚被族人逼问骨灰去处时,陶南屿站在山崖上指着大海:撒出去了,连骨灰罐也扔了。话音刚落,愤怒的表叔冲出人群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陶南屿做的事情太过大逆不道,为了防止她逃跑,他们扔了她的鞋子,收走她的手机,把她带回祠堂。现在男人们正在祠堂里头密谈,陶南屿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待即将降下来的惩处。
“我有自己的办法。”陶南屿急得连连催促,“你快走,把骨灰罐交给我的朋……”
乔慎从手上拎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双女式跑鞋。这是老莫老婆给的。他蹲在陶南屿身前,帮她穿上鞋子,系好鞋带。
“你妈妈不喜欢海,而你想带她走。”乔慎对陶南屿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托付给我这个陌生人?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他把陶南屿拉起来,凑近她耳边说:“我来救你,不用客气。”
电瓶车是老莫的,鞋子是老莫老婆的,车头还挂着一碗热乎乎的牛杂,夫妻俩知道陶南屿没吃早饭。
岛上小路多,狭窄陡峭。陶南屿坐在电瓶车后座边吃牛杂边指点乔慎如何迅速拐到码头。
乔慎一早上山还拿了行李箱,新买一个背包给陶南屿装骨灰罐,还掏出三百块现金给陶南屿当路费。他做这一切丝毫不觉得烦,反而挺积极也挺快乐。
当英雄的感觉很好,连蹲在路边修理掉链电瓶车,乔慎也不觉得难堪。
他跟陶南屿说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陶南屿面色冷冷的,不太感兴趣但也勉强在听。说到一半,路上远远传来呼喝之声。乔慎和陶南屿连忙窜上车,开着刚修好的电瓶车往码头狂奔。
送陶南屿进了码头,她忽然回头:“原来你挺能说的。平时卖沉默寡言人设憋死你了吧。”
两个人都看着彼此笑出声来。
“还会再见吗?”他问。
“别再见了。钱我会寄到你们公司还你。”陶南屿背起背包,“总之……替我妈谢谢你。”
乔慎目送她走过检票口。正是傍晚,候船厅和售票处一片金黄,乔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他期待陶南屿回头看自己一眼,因为在玻璃倒影上,看到自己站得相当笔挺帅气。
但陶南屿已经消失在离岛的人群中。
此时距离他与陶南屿相识,才刚刚过去24小时。
乔慎之后的心情一直很好。
他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务,解救了陶南屿。离开码头时陶氏族人才追上来,他们认出乔慎和电瓶车,但乔慎是游客,身材高大兼之气质不一般,没人敢阻拦和骚扰他。
他归还了电瓶车,在海边快乐地拍了两张古装青年们的照片。手机里意外发现他蹲在地上修车时陶南屿偷拍的侧影。乔慎两手黑油,察觉陶南屿的镜头后露出笑容,画面定格在他嘴角上扬的瞬间。
陶南屿是乔慎很少遇到的那种人,一对乔慎的明星身份毫无感觉,二是不掩饰自己对乔慎的恶感,三是行动和言语都太过特别。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遇到拉他一同去“盗墓”的人,新鲜与好奇搅拌成兴奋剂,乔慎期待和她再会。
精心修好九张图,他打开微博准备发送。
屏幕先后跃出微信消息、短信、微信语音通话请求,还有一则新闻:回想投资集团CEO乔坚毅被警方从家中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