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冬想了想:“他在追你。”
她居然没有询问,而是十分肯定地断言。见陶南屿不解, 她笑着解释:电话是乔慎主动打来的,先行挂断电话的却是乔慎, 显然两个人在来往中掌握主动权的是陶南屿。“要我给一点儿过来人的建议吗?”江以冬问。
陶南屿好奇了。乔慎得知江以冬是她上司,面露惊恐, 她至今没弄清楚原因。
“唯一的建议就是, 不要和他谈恋爱。”江以冬灵巧地打方向盘,左转进入主路,“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
虽面对记者和朋友聊过好几次逝去的恋情, 但还是有许多细节, 旁人不能了解。
乔慎的母亲宋知云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让江以冬诧异的是,她从不要求乔慎顺从家里一贯的商业道路去发展。后来江以冬得知,因乔慎小时候出过意外, 因此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惊恐。直到分手, 江以冬都不知道乔慎小时候遭遇了什么, 只晓得宋知云和乔坚毅带他四处求医, 带乔慎去拍戏也是为了让乔慎恢复跟他人交流的能力。
有这段经历,宋知云对乔慎并无任何伟大寄望,她只希望儿子过得快乐幸福,能尽情做想做的事情。
也因此,她跟乔坚毅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一开始就有分歧。
庞大的商业帝国需要一个接班人,而乔慎的性格脾气显然不合适。乔坚毅则认为性格也好能力也罢,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为了把乔慎管教成心目中合格的样子,从小他就对乔慎的兴趣和交际指手画脚。
乔慎和父亲关系不和,但面对试图控制自己的父亲,他也从未流露出激烈的反抗。
“乔慎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温柔、好脾气、完美,说不好听的,是他没办法处理冲突。”江以冬说,“无论是我,还是他家里人,或者他工作上的事情伙伴,比如涂斯,你知道吧?只要有矛盾,有争执,他立刻就会退缩,宁可冷着放到一边,也绝不会主动处理。我有时候觉得他的自我保护过了头。”
陶南屿非常吃惊。乔慎在她印象中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当初在岛上,他明知道盗走骨灰罐将引来难以想象的麻烦,但他仍留在岛上,甚至主动去救援陶南屿。这和江以冬描述的,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乔慎。
江以冬见她呆愣,继续解释:“他倒不是冷漠,而是总试图用更圆融更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陶南屿:“我不懂,这样不好吗?”
江以冬举了个例子。她和乔慎有一次出门旅游,在景点攀登时,江以冬发现攀山点的安全绳有问题。她当即落地,去找负责人要说法。对方态度恶劣,江以冬渐渐与他起了争执,当时乔慎正好买水归来,他第一反应是拉住江以冬,劝她消消气。江以冬正在气头上,陆续也有其他人发现安全绳磨损而过来理论,她自然不甘心铩羽而归。
在游客的强烈要求下,负责人暂停了当天的攀岩活动,并承诺维修器材。整个过程中,乔慎倒也不是不帮腔,他确实始终站在江以冬身边,随时提防对方发难、江以冬受惊。
但他也仅止于此。无论有理没理,他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你知道乔慎最后把我带回车上的时候说什么吗?”
陶南屿好奇:“总不会说你不对吧?”
江以冬:“他说,算了,都不容易,各让一步。”
陶南屿睁大了眼睛。
相识以来至少表面上一直温和有礼的江以冬竟然冷冷一笑:“你知道冲着一团棉花大吼大叫是什么感受吗?他没指责我发疯,他也承认自己应对不够好,但……那就是一团棉花,你怎么捏、怎么揉,他都不会泄露自己的真性情。很没意思。那时候我就感觉,乔慎这个人是不是性格上,或者说人格上有缺陷。”
陶南屿:“……这么严重吗?”
江以冬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微微一笑:“抱歉,你当作前女友发牢骚好了。”
和江以冬聊闲天是挺快乐的一件事。她随意、松弛,即便知道乔慎在散发追求陶南屿的信息,也不会生出无谓的醋意,况且还愿意坦诚分享自己在前段恋情中的感受。
这跟陶南屿在工作中接触到的江以冬,也似乎是两个人。
“他不喜欢我说他这一点。”江以冬笑道,“很奇怪,他最反感我攻击他的性格,每次我问‘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么软弱’,他就会有点儿生气。”
陶南屿:“……想看乔慎生气。”
两个女人都哈哈大笑。仿佛“乔慎生气”是一种奇观。
“好吧,他涵养真的很好,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但又不是中央空调那种无差别的温柔。”江以冬说,“在没意识到他性格缺陷的时候,他确实是个很好的恋人。可惜,一旦察觉他在我面前也始终保持一种本能的表演状态,我就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