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白这辈子,只有一件遗憾的事情。就是当年,言月出事时,他不在她身边。
那时,他恰好回了京州。再回来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我……”想起秦闻渡,言月有些抑制不住。
“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孩眼泪流个不停,眼皮红红的,她眼皮原本生得细薄,纤长的睫毛上都凝着泪水。
许映白给她擦干净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记得了,便不记得了。
许映白不是个很喜欢回首过去的人。
“那我……”言月始终不明白,既然她认识许映白更早,为什么后来,她和秦闻渡会那么亲密?许映白那么好,为什么她以前会害怕他?
许映白说,“言月,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并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性格,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有过什么经历不需要一一阐明。
对于现在的言月,他也不过更像一个趁人之危的男人。对她有浓烈的欲望,占有欲和掌控欲。
许映白出生的时候,许明川和那个女人就已经分开了。
据说,是许明川远赴海外,把还是婴儿的他带回来的。许家也不会允许自家血脉流落在外。
家里的氛围无比压抑。他冷眼旁观,看着许明川一次又一次发疯、平静,再发疯,循环往复。
幼年时期许家严格的家规家教,压抑扭曲的家庭氛围,养成了他如今的性子。
泪水被擦干,像是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支点,言月变得平静了不少。
“你很好。”她抽了抽鼻子,又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她喃喃道,“我这几天又做梦,梦到我妈妈去世的时候。”
“梦到在一个院子里,有很多穿着白衣服的人走来走去。”
许映白把她打横抱起,箱子放好,朝卧室走去。
他抱起她毫不费力,言月面颊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感觉到他的体温,悬浮感终于消失。
许映白说,“过去已经是过去。”
“直面它,看久了,就不怕了。”
他也会和她在一起。
他的声音是一贯低沉淡漠的,言月听着耳中,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在许映白面前,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过不了的关卡。
他的情绪是极稳定的,不像脆弱的她。
她已经很困了,很快,就昏昏睡去,睡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言月看了看手边。
许映白工作忙,起得很早,通常,早上她都见不到他,只能接到一个电话。
果然,没看到许映白的踪影。
虽然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言月心里依旧有些失神。
卧室门却在这时被推开,秋日灿烂的阳光一下洒入室内。
许映白站在卧室门口,清爽的黑发白肤,黑发上挂着几滴水珠。清晨的阳光下,他那张漂亮淡漠的脸,以及眼下的泪痣都纤毫毕现,像是一幅画。
言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说,“刚晨练回来。”
“你不去工作了吗?”言月揉了揉自己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她有点失而复得的欣喜。
许映白说,“休假。”
言月恍然想起什么,她摸出手机一看时间,确实快到十一长假了。
她记得,许映白承诺过,长假和她一起出门度假。
前段时间也是因为需要空出假期,他工作时间才会延长。
言月眼睛亮亮的,“之后还去度假吗?”
又开始像个黏糊糊的小猫猫了。
“去。”许映白把她从床上抱起来,简短道。
言月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洗漱,穿着睡衣,昨晚还哭得乱七八糟,现在估计是一张小花脸,她捂住脸不让他看,躲进了卫生间洗漱。
其实……不去度假也行,许映白可以全天在家陪着她。
言月很内向,平时喜欢待在家里,但是胆子又小,想要人陪。
这种极为矛盾的心理,很容易让她对别人形成不太正常的依恋。
上午,言月给言高咏拨去了一个电话。
谈珊琳的遗产已经开始走交接手续了,许映白给她找了新的律师团队。
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
“昨天,我昨天梦到了妈妈去世那晚。”言月开门见山,“我好像忘了,妈妈为什么会自杀。”
言月说话语气是平静的。
言高咏语气有些生硬,“现在好好过日子就好。”
“许映白会对你好的。”
缘分抵挡不住。后半辈子,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也不错,何必非要去探寻以前的那些痛苦。
言月沉默了很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说,“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