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戚唤宇也来了,带着他那堆狐朋狗友,来找许映白喝酒。
戚唤宇得知两人婚期定在四月初,百感交集,“时间过得太快了。”
“上次说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他喝了些酒,低低对许映白说。
戚唤宇很佩服许映白的手腕。
这么多年,继承许家家业后,他做得很好。
即使对于爱情,他也是步步为营。
而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身在国外的秦闻渡依旧还以为一切都是意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已经入了许映白的局。
戚唤宇很佩服许映白,因为他的聪明果断和惊人的直觉,有时候却也害怕,因为他的凉薄和冷血。
“那小子原本不干净。”戚唤宇道,“我叫人随意查了查。”
那个姓何的小子原本就劣迹斑斑,欠了外地赌债不还,在本地敲诈勒索偷鸡摸狗,拆东墙补西墙,随便查查便是一堆底子。
这些事情,许映白是不会有时间去主动理的。戚唤宇处理这些事情很是轻车熟路,何安会被那些放黑贷的人弄成什么样子,他就不知道了。
或许早日自觉进去看守所,更适合他。
何家应该会马上迎来一个刺激的新年。
亲自处理这些人,对他们未免太掉价。
聊完这些,又说回婚礼的程序和宾客。
许映白终于要摘下自己珍惜的月亮了。
“月月妹妹,还是不记得?”
戚唤宇笑道,“从小就宠得和心尖尖一样。”
不记得这些,未免太可惜了,不然,也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那会儿的许映白,虽然冷淡,但是对言月几乎百依百顺。只有对言月时,他才会笑。
冷淡如雪的小少年,会学着给妹妹梳头,学着做妹妹喜欢的饭菜,为了她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学习画画。许映白童年少年时代的日课,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他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用来学画画,只是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
可惜,言月把这些都忘了。
许映白喝了口酒,淡淡月光从窗棂外落下,他唇色显得很淡泊,整个人更加清冷,“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他低声说了句,眉尖沾染了一丝浅淡的月光。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谈珊琳的事情,他希望她永远别想起来,回忆越淡越好,即使代价是连着他一起忘了。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旋转着酒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比起往常略微放纵了一些。
他垂着眼,“我也做错了事情,对不起她。”他心重得可怕,性情克制,日常对自己苛刻到近乎自毁的地步。
言月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听到许映白的声音。
言月从来没听到许映白用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她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并没有进去打扰戚唤宇和许映白的交谈。
十七两人离开了京州。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往前推进。
春雨连绵的日子里,言月回了一趟乡下,谈文青隐居的地方。
她没告诉许映白这件事情,说是和舍友出去玩了,晚上迟一些回来。
上一次她来这里时,还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她高考完。
她在这里站了一整天,举着一把伞,女孩穿着淡雪青色的裙子,是以前谈珊琳最喜欢的颜色,举累了,便换一只手。
黄昏的时候了,那扇木门终于打开了,
女孩黑发贴在瓷白的脖颈,纤细的身形更为伶仃,她唇色素白,看到他,努力弯起一个笑意,“外公,四月我就要出嫁了。”
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
谈文青生得高高瘦瘦,背脊不见佝偻,年轻的时候很是俊秀,谈珊琳长得像父亲,常见不见人,他久不见人,神情严肃峭拔。
言月在木几对面坐下。
屋子陈设很是简朴,她怀里抱着一副卷轴,肩膀显得极为细瘦单薄。
那副卷轴,是以前,言月满月时,谈文青给她画的那副《山林映月图》
因为太久不和人交谈,谈文青说话声音有些怪异,“你要出嫁了……”
他见到言月和女儿肖似的面容,“嫁谁?”
言月轻轻抹去睫毛上的雨水,声音有些颤抖,“外公,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回头。”
她越发的难受。
当年的事情,如鲠在喉,不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去结婚。
“你不喜欢你要嫁的那个人?”
言月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一阵阵发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悲哀的小丑,除去她之外,大家谁都知道,谁都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从来没有半个人,会对她说起,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