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苏青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林莫奈拿着赫苏青的手机过来,开了免提,扬声道:“陆沉水,你几点回来?有人找你。”
陆沉水懒散的声音传来:“老谢,有日子没见,别来无恙啊。”
秃头四处看了看,最后盯着林莫奈手里的手机,又看了一眼林莫奈,骂道:“你小子TM越来越嚣张了。”
“呵。”陆沉水轻笑一声,直白道:“我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语气陡然冷峻,透着狠厉:“我就弄死他。”
老谢脸色绷紧,眯缝的眼睛睁开了点,陆沉水深吸口气,似是不耐烦压着火气道:“你现在离开,我当做没事发生,你要是敢在我店里撒泼,后果你知道。”
他说得又慢又狠,每个字都跟一把刀似的,充满侵略和攻击性。
“你也不用嚣张,”老谢怕了,慢吞吞退后两步,笑得奸诈道:“以后走夜路小心点吧你。”
老谢摇摇晃晃到门口,色眯眯的眼睛打量林莫奈,她只觉得恶心。
赫苏青挡在林莫奈前面,老谢抬手指了指她,满脸横肉笑得直颤:“小丫头,你长得挺带劲儿啊。”
林莫奈一阵反胃,她把门锁上,两人都松口气。
陆沉水在那头宽慰道:“没事,锁上门,上楼休息。”
林莫奈被吓得精神了,赫苏青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笑了笑:“是不是吓到了?”
她慢慢走上前,把林莫奈抱在怀里拍了拍:“不怕,阿姨在呢。”
突然而来的温暖,差点让林莫奈哭出来。
她突然想起,读书时,她有次放学回家被人跟踪。
林莫奈惊慌跑到家,父母没有关心她,反而数落她,不该穿着新买的裙子去上学,露着光溜溜的两条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她很委屈,再也没穿过裙子。
晚上,大概是担心她会怕,赫苏青主动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个房间。
林莫奈确实有点怕,以往一个人扛着也扛下了,现在有的依靠,她好像也变得懦弱。
两人躺在床上,赫苏青和她聊起过去的时光。
她独自一人来山城打工,在车间出的事故,老板不肯赔钱,反而开除她,打官司也没钱请律师。
她被逼得没活路,打算去山里找个清净的地方结束生命。
“那天下雨,我一个人在雨里边走边哭,阿水开着车从我后面过来,问我要不要搭车。”赫苏青拒绝过,但陆沉水主动推开车门,让她坐进来,“你看他多好啊,我浑身脏兮兮,都是水,他也不怕我弄脏他的车。”
陆沉水直接把她拉回山城烟酒行,没问她怎么了,只是用商量的语气说店里需要一个人帮忙,问她愿不愿意。
“我觉得有些人生来就像是光一样,能在别人走投无路时,给别人照亮一条路。”赫苏青因此落在烟酒行帮忙,陆沉水给她开工资,包吃住,叫她赫姨,逢年过节还张罗给她放假。
“我不用他放假,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赫苏青笑呵呵的,她翻身拍了拍林莫奈,轻声说:“阿姨跟你说这个,是想说,我认识阿水到现在,他店里来过很多人,尤其是找麻烦的人,他的店也被砸了多少次。”
生活无论怎样坎坷,陆沉水都没放弃,他依旧会修好山城烟酒行。
赫苏青以为他是热爱生活的人,但有次听他打电话,亲耳听到陆沉水说:“等我办完自己的事,店就留给赫姨,我也没什么留恋的,死了就死了,一条烂命。”
赫苏青拍着心口,哽咽道:“我当时听得难受,他不爱说,但他心里都是事儿。”
她抓着林莫奈的手,轻抚道:“你来那天,阿水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说话,一直坐在电脑前面,我当时真担心,今年1月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
林莫奈听着赫苏青的话,看见了另外一个陆沉水。
她看见的陆沉水是淡漠寡言,有时凶巴巴,但有时也会幼稚,还有点冷幽默的可爱。
但赫苏青描述的陆沉水,活在黑暗的深渊,悲观又消极,他的身体站在阳光下,但灵魂已经在不见光的地狱开始腐朽。
林莫奈听见哭声,眼眶泛酸。
心疼赫苏青的遭遇,更心疼陆沉水,他不过19岁而已。
她抽出纸巾给赫苏青擦眼泪,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的话,赫苏青拉着她的手,感慨道:“阿水认识好多人,但他只有看见你的时候,眼睛是亮的,我觉得,你或许也是一束光,能给阿水照亮一条路,可以的话,希望你也可以多陪陪阿水,多鼓励他,让他好好活下去。”
她点头,不管什么事,只要能帮到陆沉水,她都愿意做。
于她而言,陆沉水才是那束光,在她绝望的时候一次次拽她脱离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