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奈无奈地摇摇头,随着人流攒动,她不知被多少人拉着拍照,他也是一样。
她透过人群的罅隙,瞥见他淡淡的表情,在众多笑脸中很突兀,似乎全场只有他们两个不高兴。
陆沉水那帮兄弟又涌过来一波,她退出人群,望着夕阳往家走。
校园宁静,绿荫覆盖枯黄,入眼满是生机盎然,她深吸口气,自言自语道:“年轻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伟大领袖都是这样形容她的,她提起心气儿,去路边买了初夏的第一根冰棒,不自觉就拿了他们吃过的,就着回忆品出一丝苦涩。
傍晚,陆沉水那帮朋友张罗吃饭。
他婉拒:“有点事,改天请你们。”
陆沉水回到家,头一次去了二楼。
林莫奈住过的卧室,被打扫得干净,数学和物理竞赛的奖牌摆在桌上,旁边是他买的智能平板。
他收拾好,连同手机一起放进拎袋,放在楼下角落。
他环顾四周,张望半晌,从柜子顶端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取出珍藏的石头,放进棕色木盒收好。
陆沉水正收拾,突然门被推开,是位熟客,嚷道:“你咋天天关门,货架也空了,不干了啊?”
他嗯了一声,那人搭话聊了几句:“黄鹤楼还有没?”
“没了。”
“那煊赫门。”男人指了指货架,“我看见了,角落有一条。”
陆沉水送人出去,顺手将门从里面锁上。
他简单清理货架,把剩下货品装到纸箱摞在楼梯旁边。
角落桌子里侧常年塞着的折叠桌扯出来,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出来,他歪头看了眼,伸手往里摸。
圆的,棱角有点扎手,又摸到一个细小的圆棍儿,他一下想起来了。
果然是当时丢失的那根棒棒糖,他吹了吹灰,蹲在地上翻保质期,已经过期半年了。
陆沉水晚上拿着棒棒糖去隔壁超市问,老板摇摇头:“这个口味爱吃的不多,我早就不进了。”
他沿路往回走,走了几家没得卖,其中一个老板颇为感慨地说:“你既然喜欢,干嘛要等到过期才来啊?这个停产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老板拿出其他牌子的荔枝味:“要不要?”
“不用了。”他转身出了门,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路灯下雾蒙蒙的雨幕,潮湿又明亮,好像是谁的眼睛。
他揣着棒棒糖回到店里,给赫苏青打了个电话,如实告知,他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山城。
“去哪啊?去很久吗?”赫苏青没反应过来,他淡淡嗯了一声,“不一定会回来。”
赫苏青恍然,转而问起林莫奈:“那小林呢?”
“她考上大学也会走的。”
“哎。”赫苏青叹气,“那……”
“这个店我不打算卖,钥匙会寄存在隔壁老板那,你想回来随时回来,”他顿了顿,望着窗外渐渐大起来的雨,“就是跟你说一声,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有个退处。”
赫苏青听得鼻子泛酸,有点哽咽:“你这孩子咋了嘛?小林那孩子也不对劲,你们吵架吵了这么久吗?”
他淡淡地笑:“没,没吵。”
“你还骗我哩。”赫苏青直说要给林莫奈打电话,他打断她:“她暂时不用手机,你别找她,是我惹的她。”
赫苏青听着死气沉沉的声儿,心急道:“你惹的,你道歉嘛,小女生有点脾气正常的,你哄着点。”
她像是老母亲,唠叨陆沉水,性子不能太刚直,以后要吃亏的。
他都听着,几次试图转移话题,都被赫苏青转回来:“你跟赫姨说实话,你到底稀罕她不?”
陆沉水不做声,赫苏青戳穿他:“你就是稀罕得不行,我跟你一处这么久,我了解你,虽然不爱表达,但不喜欢的一点不将就,对小林,你是好得没话说,小林这孩子也是……”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陆沉水心口好像畅快了些。
他泡了一份桶面,推开门,撩开门帘,细雨连连,润物无声。
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没打伞的急匆匆跑过去。
一个女生,一瘸一拐走得慢,经过店门前累得站在原地歇口气,不经意间抬头看他,有点惊慌地埋下头。
“你可以来避雨。”陆沉水站在高处,女生迟疑着上了台阶站在门口。
他回身取了个板凳放旁边,女生拘谨地道谢坐下了。
陆沉水帮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半小时后过来接,他端起泡好的桶面递过去,女生连忙拒绝。
“我还有。”陆沉水扯过一个凳子放上面,自己重新泡了一桶。
女生吃得慢,他端着自己那份站在门口,呼噜一口面,余光望见对面包子铺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