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画了个小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四周小人举着板凳,椅子、拖布,凶巴巴地打他,怎么看都像是杜煦的写照。
林莫奈看他一眼,他咧嘴傻笑。
她摸了摸桌堂里的梨子,被摔得软了一块,她捏了捏,脑子里闪过陆沉水那张冷淡的脸。
陆沉水那么凶,她都不怕,她还怕谁?
她昨晚还见义勇为,撞倒砖垛救了个小姐姐,她才不怕。
她给自己打气,倒不是真的怕,只麻烦,她很怕麻烦任何人。
老天开眼,一上午,老师们跟交班似的,教室里没断人。
左子明每次出门、回来,都会恨恨地看她一眼,走路还有点瘸。
林莫奈默默地掏出书包里层的小刀,放在兜里。
中午时,老师走了,同学们也开始散了,左子明没走,站在原位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杜煦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教室冷清下来,林莫奈写完最后的笔记,准备吃饭时被他一把拽住头发。
“道歉。”
“放开。”
他拽得她头发生疼,嗤笑道:“大家闹着玩,你TM来狠的,是不是玩不起?”
“你玩得起,你这是在干嘛?”林莫奈抬头,眸光凛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左子明被她刀子似的眼神看得头皮麻了一下,被激怒道:“你一个新来的,不知道要合群是吧?想尝尝被孤立的滋味?”
林莫奈在农村也见过这类人,劫道不让她回家,管她要钱。
她挥舞大棒子,发疯地全给打了,那帮人后来不敢抢她了。
“没工夫陪你玩。”林莫奈让他放手,他恼火地使劲儿拽她头发,没想到林莫奈只是脸颊泛红,没喊疼,连眉头都没皱,猛地抬腿,膝盖撞到他下面,疼得惨叫,破口大骂。
林莫奈转身出门,后排的杜煦看傻了,也看爽了,傻笑两声,他反倒被揍了一顿。
午饭,是离学校很远的一家沙县小吃。
她每次只吃一份面,3块钱。
天气冷,吃完饭也没暖和过来,林莫奈来这边很少能吃到饱,母亲给的钱有限,她省了又省。
她脚踝还有些疼,雪地光滑,好几次差点摔倒。
林莫奈昨晚一冲动,从亲戚家跑出来,亲戚没找过她,家里人估计也没问过。
她快走到校门口,瞧见一辆豪车停在那,左子明站在车边,本来要钻进车里,又直起身指着她的方向。
前边车门开了,一男一女下来,眯着眼看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不等林莫奈反应,女的上前一巴掌打过来,她本就瘦削,站不稳,直接被扇倒在地。
女的破口大骂,骂她不要脸,没家教,嚷嚷着让她找家长,必须给个说法。
林莫奈好不容易站起身,男的也过来推她一杵子,冷声道:“你为什么踢我儿子?踢坏命根子,你赔得起吗?”
“没爹没妈教你,我教你!”女的烫着大波浪,染成黄色,一把扯过林莫奈的领子,骂道:“你TM打我儿子,谁给你的勇气?啊?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个没人养的烂货!”
林莫奈哪里禁得住两个大人撕扯,门口经过的人,都走远点指指点点看热闹。
最后不知是谁叫了保安,保安劝说,两人才作罢,手指点着林莫奈:“叫你老子过来,这事儿没完,看我让不让你赔得倾家荡产就完了!”
下午,班主任赵桂芳也批评她了。
即便听她解释的理由,也表示:同学之间打闹,哪能下狠手。
边说还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语气有些嘲讽地说:“你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从哪学的踢人家男生那里?踢坏了怎么办?人家要传香火的。”
对于林莫奈脸上和手上的剐蹭和青紫,赵桂芳认为并无大碍。
找家长这事没得商量,林莫奈回到教室,大家又是用那种同情和可怜的眼神看她。
杜煦照例缩在角落,林莫奈看他鼻青脸肿,有种同病相怜的悲惨,半晌问了句:“他打的?”
中午她走了,只有左子明和杜煦在。
晚上放学,人陆续走了。
最后只剩下杜煦和林莫奈,杜煦歪头看着她。
她收拾东西,默默离开。
回家路上,经过的第一家超市,有电话。
明天找家长……林莫奈的步子灌了铅似的。
她几次放弃,又几次折返,冻僵的指尖慢慢按下一个一个数字。
心悬起来,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母亲接到电话对她的训斥和责骂,林莫奈的手僵在那,老板注意到:“忘记号码了?”
她摇摇头,按下最后一个数字。
嘟,嘟,嘟……她完全是多虑了,打了两遍,没人接,她放弃了。
中午一份面,撑到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