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美强惨师尊(36)
默不作声跟在辇车后的灰衣老仆点燃手中的符信,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而凌厉的眼睛。
“大小姐,派去寻找那件东西的人已经回信,说是在无门村的一个少年郎身上发现了。现在东西已经带回,他们正在回程的路上。”
江汝白这才稍显平静一些,点了点头道:“很好,都有赏。”
灰衣老仆见状,俯身行礼道:“此女不敬我梧陵江氏,不敬大小姐,实在猖狂,小姐金枝玉叶,不宜因她出手,就让老奴前去给她一个教训吧。”
江汝白正有此意,抽出了身侧侍女的长剑抛给老仆。
“去吧,”她冷淡的说:“带回我的鬼奴,顺便,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其实她并不在意一个没用的鬼物,但此鬼由江家豢养,知道不少阴私之事,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江家人手里。
不过一介外门弟子,也敢口出狂言,贬低江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仆领命,望向燕回的眼神俨然在看一个死人。
在寒凉的剑刃逼近燕回的眼睛时,她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拔剑的动作都没有。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女鬼咧着嘴哀伤的呜咽,大佬啊大佬,你对面这老头可厉害了,你怎么连剑都不拔,怎么躲都不躲,完蛋了完蛋了。
如果剑气波及,我这个杂鱼不死也残啊。
女鬼已经可以预料到燕回血溅三尺的场面了,她默默闭上眼睛,心道,主人脾气果然还是这么不好,等回去了,她一定更加尽心小心的伺候。
“铛”的一声脆响,一柄长刀侧面劈来,瞬间斩断即将刺上燕回的薄剑。
弹飞的剑刃在空中高旋,嗡鸣着倒插入旁边的草地中,溅飞一地草叶。
灰衣老者只觉得喉间湿热,抬手摸了一下,掌心却已是粘稠一片。
血?怎么会有血?
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双膝一软,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嫣红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出来,沿着松软的土地洇开。
他死了。
江汝白不可置信,猛的站直了身体。
碧色的原野含着湿润的水汽,波痕一般的推向黑衣少女的方向,将她的衣摆卷起。
她踩着长靴,双腿笔直修长,一双眼睛背映昏晦天光,如同浸入水中的黑玉,幽幽寂寂。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獠牙外翻的凶煞鬼面上沾染了几滴新鲜的血迹,看上去凶恶且狰狞。
“夫人很担心您,”鬼面男人手握刀柄,毕恭毕敬的俯首行礼:“少主。”
***
庚辰仙府。
大雨过后,依旧阴雨连绵,空气中湿气弥漫,将雨中的竹叶洗的翠绿如新,一滴滴的坠落着白色水珠。
每到这种时刻,清竹峰就寂静的如同一片坟场。
鸟啼,虫鸣,统统消失不见,只有雨声,满到溢出的雨声,潮水一般,几乎将这里彻底淹没。
屋子里很黑,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呜呜的叫着。
冰冷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费力拉开床榻内侧的暗格,从中扯出几条冰冷的锁链。
绳索手指粗细,一圈圈缠上绑着绷带的手腕,腰间,脚踝,紧紧的捆缚,最终又汇合成一股,末端死死的绑在嵌在墙内的金属环内。
雨声,风声,簌簌的碎响中,还夹杂着一道沉重的喘息。
蒙在双眼之上的缎带左眼的位置被鲜血浸湿,湿淋淋的,触手温热,腥甜黏腻。
江辞用手掌按着左眼,手背青筋暴起,冷汗从鼻尖滴下,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
修长的指节扣在床沿的凹槽处,用力得发白,冰冷的锁链一寸寸收紧,脆弱的喉管几乎支撑不住,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血腥气。
左眼处的灼痛感更甚,彷如浇入岩浆,势要腐蚀侵吞掉这具残破的躯体。
疼,真的很疼。
他垂着头颅,喉结滚了滚,吞咽下口中的血液,在魔气的挣扎暴动中勒紧了双腕上的锁链。
手腕上雪白的绷带几乎被殷红浸透,温热的血液划过苍白消瘦的指骨,坠在无力垂落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掉落。
各种被隐秘埋藏的记忆被血淋淋的挖了出来。
八岁那年,樟树林,漫天苍翠。
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男人抱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望过来的视线凝着厌恶:“江辞,你弟弟向来身体虚弱,只是借你一点心头血而已,你竟然都不愿,真是令我失望。”
“果然流着和你母亲一样的血,她们北境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自私冷漠的疯子。”
“你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十岁那年,山间别院,夜幕漆黑,火光冲天。
到处都是烧黑的焦土,到处都是堆叠的废墟,就连空气中都飘着细小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