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美强惨师尊(24)
“你父亲只是一时昏了头,他还是记挂我们母子的……”
江辞睁开了眼睛,瞳仁漆黑,无声的望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披散着一头蓬乱的乌发,衣衫破损,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不少地方被火焰灼伤,却依旧能看出肤色雪白,细眉丹唇,宛如晨雾枝头清潋潋的山茶花,是副格外貌美的长相。
她涂了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江辞的脖颈,却怜爱万分的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江辞的脸颊,柔声细语道:
“阿辞,乖阿辞,再用心一点刻苦一点好不好?你父亲喜欢有天赋的孩子,你再优秀一点,他就会多喜欢你一点,也就会时常来看我们母子了,你也想要爹爹的陪伴不是吗……”
“不,”江辞抬起头,凝望着她秀美清丽的脸庞,慢慢开口道:“一点也不想。”
“母亲,你已经死了,而我这个你口中的灾星还活着。”
“即使所有人都像曾经的你一样讨厌我,即使我已经丧失了我拥有过的一切,即使确实如你所说,孤寂百年,潦倒半生,穷途末路,凶相迭生。”
“可我还活着,你的卜盘出了错。”
“我不信命理,也不会像你一样走上绝路。”
少年郎身量尚未长成,白皙的面庞犹显稚嫩,一双点漆似的瞳孔透过凌乱的碎发,静静地望向他口中的母亲。
火光吞噬了女人眼底的疯癫与憎恶,用橙红色的焰影描画出柔美的轮廓,她微微笑了一下:“阿辞……你在说什么啊?”
“别再到我梦境里来了,”江辞抬起手,慢慢掰开女人掐紧他脖颈的手指:“这些年来,我从未想念过你。”
冲天的火焰宛若开裂的画卷,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从天幕上的一角开始崩散,楼阁,古树,莲池,连同眼前的美貌女人一起,化作尘土,重新归入一望无际的黑暗中。
床榻上的江辞睁开了眼睛。
没了缎带的覆盖,他那双眼瞳掩在碎发后,漆黑空洞,宛蒙一枚蒙了薄雾的黑玉,倒映出床帐顶部垂落的幔带。
掌心握着什么东西,温暖柔润,络带滑顺,像是一条结实有力的绳索,缠绕上他的指骨,拖着他一点点挣离记忆的泥沼。
是每个庚辰仙府的亲传弟子都会呈奉给师尊的命牌。
江辞的手指抚过玉牌上的字体纹路,燕回二字痕迹清晰。
燕回,他默念着这个名字,重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噜声,伴随着一点点咂嘴的声响,蜃妖翻了个身,拽着一角毯子盖住圆滚滚的肚子。
墙角的炉火噼啪的燃烧,煨在火上的罐子中不知在炖煮什么,咕噜噜的响着。蒸腾的水汽熏暖了室内的空气,把一点点属于果子的清甜香气吹向这边。
平静而普通,逼仄却温暖,年幼的他在训练结束的深夜,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偏执督促中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有一方逃避所有事情的空间,在冷寂的雨天得以遮蔽风寒,静听雨声,已经足够令他向往。
窗外雨声哗哗作响,漫山的竹林幽幽寂寂,蔓延如海。
江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年少时的某次历练。
幽密暗绿的林中深处,白衣少年靠倚在青苔斑斑的古树上,仰头凝望遮天盖地的厚厚树冠,阳光照不透湿润浓密的森林,只稀稀疏疏的透下几粒光斑。
同门师兄的声音从树下远远传来:“江师弟去哪了?荆师妹被毒蛇吓到了,需要服用一粒清心丹。”
“不知道,他总是不合群,我说你也别天天围着他师弟师弟的叫,那可是咱们长老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傲气着呢,跟咱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当人家是师弟,人家——”
“嘘!小声点,背后说说就算了,万一被他听到了怎么办?”这声音顿了下,又压低嗓音,略带得意的解释:
“说你傻你还真傻,江师弟是宗门骄子嘛,长老们什么东西不舍得给他,那么多宝贝他自己根本用不完,他性格孤僻,又没什么朋友,你只要象征性的对他好一点,那些他用不到的宝贝基本上都能要到手。”
“真的假的?我眼馋长老送他的剑谱很久了,你可别骗我。”
“爱信不信,不跟你说了,耽误这么久,荆师妹估计要生我气了,江师弟也是的,究竟跑到哪去了?”
密密的枝叶遮掩住那截垂落的白色衣摆,少年骨节匀称的手指抚过树枝上厚厚的藓衣,从藓衣下捏出一只浑身碧绿圆润的小甲虫。
甲虫花纹美丽,外壳光泽漂亮,像一块剔透莹润的绿水晶,视之便觉生机盎然,可当手指捏住它时,小东西只有可以忽之不计的微弱挣扎,徒劳无功。
它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