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吻玫瑰(158)
他当然不会站着由着顾孟靳打。
但顾屿深尚且还是个理智尚存的“人”,不会去做脱离道德底线的那些彻底没有理智的事。
但顾孟靳会。
他在盛怒之下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完全成为一头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野兽。
他冲进那间空落多年的厨房,从刀架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满心满眼都是要给这个不服管教的儿子一点实质性的教训看看。
当时出了好多血。
顾孟靳就拿着沾了血的水果刀站在他眼前,他似乎也在鲜血中重新恢复了理智,丢了刀,嘴里骂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那个家。
而那个画面在那一刻深深刻在顾屿深脑海中,无声的,但格外鲜活,永远挥之不去。
后来顾屿深在家里自己简单包扎后去了医院,幸好伤口没有感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张晓淳和顾孟靳结婚时一定想不到未来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局面。
顾屿深的到来似乎成了这个家庭的转折点,彻底走向下坡路。
象征着他们从前甜蜜时光的顾嘉远早已经去世,顾屿深的到来似乎从一开始就背负着罪名、带来对张晓淳来说更深重的束缚和灾难。
张晓淳在生命的最后还是在恨无辜的顾屿深,恨他的到来带走了自己心爱的孩子。
而活着的顾孟靳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反倒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折磨他,将少年的傲骨一次次打碎折断。
关于过去那些细节顾屿深并没有全部告诉南知。
他只简单交代了肩上伤疤的来源,便不再多说了。
可南知却在这简单的话语中,忽然有些理解了,那个困扰她六年的,两人分开前最后说的那一句“那你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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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顾屿深,本应该有资本骄傲到自负的顾屿深,其实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成了被人弃之弊履的包袱。
没人对他好,没人理会他,他甚至还要去邻居家的老爷爷那才有口饭吃。
他被不断伤害、不断打碎。
难怪她从前就觉得,顾屿深虽然面上是和那些公子哥一般无二的散漫懒痞,可骨子里却依旧孤零零一人,他还是偏执的、狠戾的。
他一直都在被丢弃。
顾孟靳是这样,其实张晓淳也是这样。
南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而当初她决定离开,她告诉顾屿深,她要走了。
年少轻狂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再次被砸入从前的境地,他觉得自己要被再次抛弃了,他那点本身就强撑起的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再次摇摇欲坠,即将分崩离析。
他很重视南知,这个朝他伸出手的人,所以他拼了命地对她好,想让她真正留在自己身边陪伴。
学校里那么多人,顾屿深身边也总那么多人,可他却是最孤单的那个。
但没想到,他最为珍视的这个人最后也要离他而去。
他这辈子都逃不开被丢弃的命运。
他愤怒又惊恐,悲哀又无奈,可百般滋味在心头却无法在脸上表露,最后只化作一句冷漠的“那你走呗”。
既然都要离开,至少他不想被人可怜。
少年骄傲自负,又刚过必折。
他说出了这句话,苦果由自己背负。
他强撑着、强撑着,回想张晓淳割腕自杀却拉着她的手喊顾嘉远名字的模样,回想顾孟靳拿刀砍在他肩头的模样。
他强撑骄傲,不想卑微乞怜。
可得知南知真的离开的消息时,他还是在众人的视线中疯了似的冲出教室。
哪里还有什么尊严。
在南知面前,他早已引颈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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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马路上的车辆也渐渐多起来,红色的刹车灯亮成一片。
顾屿深捏了捏南知的脸作为安抚,便重新将车驶入车流,继续往锦绣山庄方向开去。
南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她思绪很乱。
就连现在心底是心疼还是愤怒,她都分辨不清。
直到车停在锦绣山庄外,顾屿深轻轻在她头顶敲一记:“走了。”
她跟在顾屿深身后进屋。
踏进屋的瞬间她忽然感受到一种归属感,这是她和顾屿深的家。
她从身后环住顾屿深的腰,脸埋进去,顾屿深动作一顿,抬手按住她的手,温声:“怎么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回胧湖湾了,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里。”她声音哽咽,“我们就在这里,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顾屿深安静很久,才沉声道:“好。”
他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滋滋,我们先把门关上。”
她松了点劲,但依旧搂着他腰,顾屿深把门关了,拽着她手臂把人拉到自己眼前,弯下腰,抹了抹她眼角:“乖,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