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额头上的汗珠涔涔而下，林深低骂一句，手上发力，冲着下面就吼，“不想死你倒是用点力气啊！有话自己说去，我一个人打两份工，没工夫给你带话——！”

男生的性格一看就偏弱，非得让人吼两声才清醒，好在孺子可教，醒得快，也省的林深拉个活人就跟拉一堆死肉似的，重量起码翻几番。

宋凌云提着林深的后领，配合着动作，总算是把人一点一点从死境里拖了回来。

一上来，宋凌云立马把窗户扣死，拉着人远离了窗边。

三个人坐在讲台的放映幕下喘气。

林深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沾了一手的湿，好在人是救上来了，一颗心马虎也能落地了。

胸口还在起伏，林深摆头看向瘫靠在墙边的男生，看着他软着身子又哭又笑，带着劫后余生的失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男生埋着头，狼狈不堪，边喘边哭：“谢谢……谢谢你……”

“客气……”林深慢慢稳下起伏不定的呼吸，叹道，“这样才对，有话自己说，别老麻烦别人，别人也有自己的事，可没空理你……”

宋凌云坐在林深边上听着，气音一笑，低头摇了摇。

“你应该不是寄宿生，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片刻缓过劲来，林深问道。

男生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抽了抽哭得通红的鼻子，答道：“我本来是在家里的，本来以为做好防范就不会有事了，结果还是被抓过来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坐在窗户边上，一时害怕，没稳住，就下去了……”

林深还想问，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别过头，就见宋凌云朝他做了一个手势：回去再说。

林深点点头，心想确实，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带握着男生的手臂，把他一起带了起来，朝门的方向一指，示意先离开这里。

男生会意，朝林深忙不迭地点头，就在这时，他整个人突然僵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双眼惊睁，瞳孔如地震一般，张开嘴刚想要喊些什么……

下一刻，脚下一空。

迈出的步子倏然顿住了，握着手臂的手滞在半空，林深睁着眼，慢慢回头。

就在他身后的地上，开着一个黝黑的深洞，宛如无底的深渊，将他拼尽全力救回来的温度不由分说，夺了个一干二净。

“嘻嘻嘻嘻嘻……坏孩子坏孩子，说了故事，不给名字；乖孩子乖孩子，故事精彩，画上重来。”

“想逃走，是不行的哟。”

林深听着这犹如来自地狱一般的童谣，颤抖着攥紧了拳头。

纵使宋凌云在他身后眼疾手快，也没能赶上那突如其来的下坠……

地上的黑洞在慢慢缩小，但宋凌云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整条手臂陷在了里面。

“老宋！”一步跨到宋凌云身旁，林深蹲下身，两只手抓上犹露在外的一截上臂，用力地向外拔。

黑洞越来越窄，甚至到后面，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

林深用尽了力气，加上宋凌云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纵然二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没能将整只手扯出洞外。

情急间，似乎听到宋凌云低低道了一声：“够了，差不多了。”紧接着，黑洞就合上了。

惯性让两个人一瞬间猛地向后栽去，危险状态下人的肾上腺素处于飙升状态，林深几乎是刚栽倒就爬了起来，去查看宋凌云的情况。

呼吸有些乱，眼皮也略带慌乱地眨动着，看着那血流如注，反应过来，当即脱下外套将截断的地方裹住。

宋凌云眉心紧皱，整张脸都是惨白。

“老宋，没事……我马上带你出去。”说话间，林深呼吸粗重，裹好伤处，弯身就要把宋凌云背起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凌云半开着眼帘，声音低哑：“……做什么？”

林深：“我背你回去。”

虚弱的气音一笑，宋凌云对他道：“别折腾，放心，能治好……”

林深皱眉：“你走不走？上来！”

宋凌云：“……”

半晌后，伏在林深背上，宋凌云头侧着倚在他肩膀，故意将发烫的额头贴上林深的颈侧，蹭着发汗后的凉意，低声：“生气了……？”

林深不答，闷头专注朝前走，理都不理。

“我没骗你。”宋凌云笑道，“真能治。”

“……”

“就是贵了点。”

“……”

“你闭嘴……”

“……”倚在肩上的头慢慢发沉，宋凌云哑声，“……那我睡一会……三分钟……”

“……”林深低眸看路，脚步不停。

又是三分钟……

宋凌云，你可真行……

……

三分钟后。

宋凌云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