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见鹿——见鬼+番外(129)
手掌在挣扎间按在了湿滑的地面,身子一下失衡,后脑勺一下磕在墙上,就这么晕了过去。
……母亲去世后,家里所有的家务就落在了林深的头上。
一旦有哪些地方不称心不对口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残忍的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他,滚犊子,丧门星……
林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大人用来发泄情绪的工具,因为他们无能,所以,才会把这些无能带来的怒火,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不说罢了……
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帮他。
正确来说,不是别人不帮,而是他们帮不了……
他年龄不够,小孩子一个,监护人只有父亲,叔叔是父亲的弟弟,也是他施暴的庇护者,在自己无数次地报警之后,父亲之所以能安然无恙,也全靠他的叔叔从中周转,大事化小,跟别人唠嗑间,说了不少的好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而每次报警后,不出意外,回去的那顿揍,下的都是更狠的手。
他们每次从派出所里出来,林深永远也不会忘记,叔叔林国昌那张肥得能流油的嘴脸上那一张张不尽相同的,油腻的笑容。
恶心程度,说他像某种畜生,恐怕畜生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林深说不清,今天已经大汗淋漓了多少回了。
衣服全湿透了。
眼前一片漆黑,睁眼瞎似的,他抬手,抹去了脸上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的水迹。
手摸到像是木质的硬板,撑起身刚要坐直,头就“咚”一声撞了顶。
林深一愣。
像是确认什么似的,两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和脑海里预料的位置,一模一样。
——是另一块木板。
——这是……衣柜!
林深抬手用力推了推,柜门从外面上了锁,根本推不开。
呼吸加重了几分。
他摸索着退后,缩到了一贯的那个角落。
坐下时,手掌按到了一包东西,包装袋发出的声响刺耳,混杂着一连串脆片断裂的“咔嚓”声。
听起来像是——是吃剩的薯片。
林深心里一沉。
……完了。
家里的家务在母亲去世后,就落在了林深的头上。
但在完成作业的同时,还要腾出时间收拾自己和整个家,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至少总得有一两样不擅长的事情会出纰漏。
比如家务,比如这些无处不在的食物残渣……
一旦角落的这些东西没被发现,时间一长,发霉发臭,招虫长蛆,清理起来,又要费上好一番功夫。
他觉得恶心。
而生活的经验告诉他,要想家里没有虫,就得多花一点功夫趁父亲不在家时,定期去一些犄角旮旯里搜寻。
但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
林深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在窣窣的声音响起的下一刻,用力闭上了眼睛,两手发力,极力地缩进衣袖当中,恨不能把整颗头,整个人,全都裹紧这件要宽不宽的校服里!
这些地方,都是用来惩罚他,关他的地方。
俗称……小黑屋。
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林深用力把头埋进手臂,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着急忙慌地一脚踹开了边上的半包薯片,一边踹,另一只脚一边急迫地在就近的身旁试探着,看看还有没有洒漏出来的碎屑。
慌乱间,脚心隔着袜子压到了一只微微隆起的硬物,林深整个人陡然一僵,呼吸在下一刻粗重了起来。
咽了咽口中疯狂分泌的唾液,试探性地,挪了挪脚。
不出所料,脚底下的东西,动了一下。
呜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带着抽噎的哭腔,被抬起的双手紧紧捂上了——他害怕万一抬了脚,那东西下一刻就会飞进自己的嘴里。
就这么僵持了很久,狭小的衣柜闷热,加上呼吸急促,闷得他冷汗热汗一身一身的出。
打破这场僵持的,是来自另一侧的声响,带着倒勾的细足在粗糙的木板上快速地爬动,到头时,前腿小心翼翼地勾上了衣料的一角——那是林深另一只脚的裤腿!
僵持的现状当即崩塌,溃不成军,惨叫声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小小的衣柜中疯狂地涌出,声嘶力竭,伴着一下下胡乱的撞击,那是身体疯了一般地挣扎狂蹬,不管不顾,粗糙的木板带刺,在摩擦的过程中刺穿衣料,刮过四肢背脊,留下那一道道杂乱无章的伤痕,新旧交叠。
又是一阵失重,哗地一阵闷响,冰水当即灌进耳目口鼻,沉入水底。
记忆混乱得就像被猫咪挠散的毛线球,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