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001拥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形态之后，感觉也不一样了。

001的手很大，捂住他眼睛时，几乎把他半张脸都蒙在手心。从手掌大小猜测，001应当不是未成年。

“你放开我吧，我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虞芙伸手抓住001的手背，试图往下扯。

001却将手掌收紧：“我可能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好看，这有什么呢？”虞芙奇怪道。

001回答不上来，升级成人后的他，连自己都没来得及看一下自己的人形态，他像忽然被扯掉遮羞布，暴露在日光之下，紧张的同时又有些羞耻，更多的还是恐惧。

害怕虞芙不喜欢这张脸。

每个AI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脸”，自出厂便跟随着他们，是他们的DNA编码。后期无法修改，除非愿意承担数据崩溃的风险。

001注视着虞芙的半张脸，尽管被蒙住眼睛，仍然能从小巧尖细的下巴，以及饱满的唇形中看出，是个精致的美人。

比系统视角看到的模样，还要惊心动魄。

一直被蒙着眼睛，电影却还在播放，虞芙有些不耐烦了：“你放不放手？不给看就不看，我还想看电影呢。”

“如果。”001突然道。

“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会不要我吗？”

莫名其妙。虞芙纳闷：“为什么会因为你不好看而不要你？”

系统只需要有用就行，难道还需要看脸吗？虽然001平时也不见得多有用，但拿来解解闷、聊聊天还是够用的。

加上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久，虞芙已经习惯了001的存在，如果哪一天001突然没了，他可能还会感到不适应，就像一直养在身边的小宠物忽然离家出走。

“有过很多系统被抛弃的先例。”001道，“无限世界的系统一直处于弱势地位，系统辅助玩家，玩家给出积分分成。但大部分玩家都吝啬于分享积分，很少有人会像你这么大方。”

所以当001知道，虞芙要把那么多积分给他时，他是很惊讶的。

“系统在无限世界里，得不到很强的重视。”

这和虞芙猜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系统很重要，系统和玩家相辅相成，应当是互相帮助的存在。001这么一说，好像二者的关系有些恶劣，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不过代入一下商业合伙人的关系，似乎又说得通了。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出力更多，认为自己该获得更多的回报，每个人都如此认为，供瓜分的资源却有限，报酬分配不合心意，不满与怨恨便会滋生。

系统认为它们出力多，玩家却认为系统可有可无，只不过提供了一点线索，不值一提。大部分出力、出生入死的人是玩家，凭什么要给系统分那么多积分？

最关键的是。

“商场里有许多正在出售的系统，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可以随时更换。”

虞芙明白了，难怪他每次看商场时，001总会有些紧张，他以为是怕他乱花积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可我不是普通玩家，我是玩家中的间谍。你放心，我不会换了你的。”虞芙稍微安抚了一下刚成人的敏感小AI，“好了好了，别多想了。我又不是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系统爱一个。虽然你笨笨的，但我聪明就行，太聪明的人撞在一起，反而会起矛盾。”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电影的背景音乐缓慢播放，剧情似乎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音乐变得舒缓悠扬，又有些小伤感。

001说：“真的？”

“嗯嗯。”虞芙点头道，“你先把手松开，我脸上都是汗。”

一听见要松开手，001又有些迟疑，好一会儿，他才咬咬牙下定决心，把手松开。

他都已经做好被虞芙嫌弃的准备，谁知虞芙看了一眼他，便没有再做其它反应，而是面向屏幕道：“继续看电影吧。”

这是还算满意的意思吗？001捉摸不透虞芙的想法，他揣摩许久，才道：“好。”

目前的麻辣烫老板开始第一轮逃跑计划，电影正在播放他的内心独白，虞芙对这种心理活动没什么想法，他侧了侧身问：“所以你是因为主系统的待遇不好，所以才背叛无限世界的？”

如果按正常情况来说，001应当被放在商场里出售，供玩家挑选购买。但001跟他一样都属于间谍，在无限世界里“偷”积分。

“是。如果我和玩家绑定系统，从玩家那儿获得的积分，还得经过主系统一层剥削，到手的积分很少。”001说，“可能几百年一千年，我都升级不出人形。”

“真惨。”虞芙怜悯道。

001笑了笑：“都是这样的。除了我，目前无限世界里头，似乎没有一个系统有人形，没有人舍得。不对……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