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萝看不懂日文,随便选了一个温泉池,同江炽挥挥手,撩开标着“女士”的蓝色布帘,独自走进去。
池子里热气蒸腾,宛如幻境。
下水呆了没一会儿,寒气被驱散,四肢百骸都开始簌簌往外冒着热意。
初萝阖上眼,惬意地吸了口气。
……
大半个小时后,初萝才回到房间,和江炽汇合。
酒店赠送的清酒和拉面都已经送到。
此刻,江炽穿着浴袍,坐在小桌边。手里拿了酒盅,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初萝站在门边,偷偷观察他的动作。
江炽素来身形清瘦,却并不瘦弱。或许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太久,短时间无法恢复到当初做运动员时候的力量感,但依旧是好看的。
就像个翩翩少年,行走在校园里,风偷偷将他的衣摆吹起,鼓出温柔的弧度。
然后笑一下,就足以吸引所有女孩子的注意力。
现在,这个好看的少年抬眼,朝她招招手,“萝萝?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初萝便没有理由地笑起来。
“来了。”
少年独属她一人。
-
从札幌离开后,两人去小樽住了几天。
日本遍地都是神社,虽然和国内有宗教差异,但游客既然前来游玩,总归无法免俗,会挑挑选选地参观一番,感受一下日本本土神社文化。
江炽和初萝对此都没什么兴趣,不过,闲逛时刚好路过,便也随大流进了神社去看看。
这个神社不大,里面行人也寥寥。
大门口不远处建了一排墙,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小木牌。
初萝走过去看了几眼,发现那些木牌上有各国文字,也有中文,大部分写着愿望和祝福,像是某类祈愿牌。
她拿手机搜了一下,百度说这叫“绘马”,供奉在神社里,是日本祈愿的一种形式。
全程,江炽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初萝身后。
等她收起手机转过身时,才发现他早已经买好了“绘马”,拎在手上,似乎随时打算递给她。
初萝愣了一下,没去接那块小木牌,只是抓着江炽的衣袖,轻轻摇几下,眯着眼笑,“给我买的?”
江炽捏了捏她脸颊,随口逗她:“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初萝:“说不定是你想自己写呢。”
江炽:“我没什么愿望。”
说着,他将小木牌拿给初萝,又顺手在她掌心塞了颗黑糖话梅。
初萝心里有点发酸,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自责。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江炽阖该有很多很多的愿望。
比如奥运会拿金牌,比如什么什么国际大赛上拿金牌,或者破纪录之类,一块木牌都写不完。
可是,这一切,全部终结在那个冬天。
终结在他决定来医院探望自己的那一刻。
虽然大家都说,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但人终归免不了贪心。
江炽应该站在雪板上,应该永远意气风发。
每当初萝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她就忍不住开始责怪自己、怨怼自己。
她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萝萝?你怎么了?”
初萝回过神来,转过身,避开江炽探寻的视线,“没事,我在想愿望呢。阿炽,我要写了,你不许偷看啊。”
江炽笑起来,点头,“好。”
但初萝还是有点不放心,朝他摆摆手,支使他:“你帮我去那边买几个御守吧。我看网上很多人都买。多买几个,还要送给林阿姨江叔叔他们呢。”
江炽还是爽快应下,“那我买完在那边等你。”
接着,便转身走开。
霎时间,周围只剩下初萝一个人。连风好像都变得寂静下来,不再聆听她心底的悄悄话。
她咬了咬唇,在“绘马”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唯一的愿望。
——【阿炽长命百岁】
第28章
夏天, 日本各处都在举办花火大会。
初萝和江炽一起去看过富士山,最后一站到东京。他们的回程机票要从东京起飞。
时间刚好,赶上东京一年一度最大的花火大会。
两人提前买了票, 按照晚间市集开始的时间入场。
夕阳初初将天空染成橙红色。
现场已经人头攒动。
两人都没有换和服浴衣,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江炽是黑色LOGO短袖搭三条杠运动裤,脚踩一双板鞋。他出门时刚洗过头, 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刘海耷拉下来, 落到眉弓, 衬得唇红齿白, 眉眼精致。满身都是清新松软的少年气息。
初萝比之前更加怕冷, 到日本之后意识到带的衣服不够厚实, 在北海道那边又买了一件反季大衣, 全程带着帽子围巾, 全副武装。毛线帽和围巾都是粗棒针的,愈发显得脸比巴掌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