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架谎(97)
他软软地倚着程佰列,半边的力都搭在了自己的徒儿身上,后者欣然接受替他拢紧了衣襟。
宋柬哼哼唧唧:“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你怎么起来了?”
宋柬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差觉得嗔怪:“你不在身边,就醒了。”
程佰列失笑,用指腹揉了揉他的眼尾:“你看。”
正好一阵微风将几只风滚灯吹到了宋柬的脚边,黑夜里烛火分外明亮。
烛火在宋柬眼底点上了星光。
他的额抵在程佰列肩头,不由扬起了唇角,温声问道:“我的佰列,你是将天上的星星都替为师摘下来了吗?”
“嗯,”程佰列用下巴蹭了蹭宋柬头顶的发旋,“你看,星星都围着你转。”
微风吹进廊檐,满地灯火便围着宋柬转动。
“我也围着你转。”
宋柬轻笑,从身侧揽抱住了程佰列的腰,仰头望着他问:“哪里学来的情话,为师可不记得这样教过你。”
他低头去吻那双唇,无不温情地说:“无师自通的。”
为了你,我什么也能学得会。
宋柬看着地上的烛火,笑意始终未消,慢慢又陷入困顿在他徒儿的怀里又沉入梦乡。
缱绻的温情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般,程佰列看见自己练剑归来,他的师尊不嫌弃他的一身汗味,招呼他坐下来,一起看一本凡间来的话本。
话本里的故事看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程佰列的目光便移上了宋柬的侧颜,他想还是师尊好看。
“师尊。”
“嗯?”某人耽溺情爱小说,眼也没抬地应道。
程佰列也不觉被无视,带着些许揶揄地问道:“师尊这些年是不是太疏于修行了?前段时间听掌教师伯劝您闭关突破,也被您拒绝了。”
宋柬眨眨眼,慢悠悠地说:“闭关多无聊,你想我去闭关吗?没个十年八年你可见不到我。”
程佰列自然摇头。
“再说了,修什么行啊,我不想飞升。”他懒散道,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有多么离经叛道。
程佰列以为得道飞升是所有玄修毕生追求的目标,讶然道:“师尊不想飞升?”
宋柬终于抬眸瞧他,似笑非笑地说:“佰列很想得道飞升吗?”
“我……”他想永远和宋柬在一起,宋柬注定得道飞升远离此世,他自然也要追随其后,只是,“我的资质心性无法与师尊比肩,恐怕难得飞升机缘。”
“……”
宋柬有些无奈,他这徒弟总是在一些地方莫名其妙地轴得很,他说:“谁跟你讲的资质心性?”
“你这资质还不够好吗,莫说玉虚宗,便是放眼天下,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怎么就比不上我了。”
“再说心性——”宋柬突然卡了壳,斟酌了一会儿也难掩笑意地继续道,“论心性你到确实无法同为师比肩,天天绷着一张脸,都不见你大声笑过,像块石头似的。”
“这样怎么行。”
他说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抬手用指腹点着程佰列的唇角,给他推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弧,“这样才好嘛。”
程佰列捉住他作乱的手,将他手腕内侧柔软的皮肤贴上了自己的唇,低声道:“这样才好。”
“诶,等等等等。”被捉着手腕带进人怀里的宋柬笑着挣扎,“臭小子你还没洗澡呢。”
程佰列一把将他抱起来,“我们一起洗,师尊。”
白源峰上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呢。
风花雪月也不过如此了。
东源郡也下起了雨,落雨汇于廊檐,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溅起带着草木腥味的泥水。
啪嗒啪嗒的声音叫人心生倦意。
宋柬看着程佰列苍白的脸,忽然注意到他那平直的唇角像是有了些许上扬的弧度,然而那笑意太浅了转瞬即逝,旋即就被更深沉的更绝望的某些所取代。
“做噩梦了吗?”宋柬想抹平他眉宇间的褶皱,却没有办法。
程佰列睁开眼,他从梦境中醒来了。
第一眼便看到了床榻边忧思深重的宋柬,他的师尊。
程佰列:“师尊。”
宋柬站了起来,垂眸看着醒来的程佰列,问他:“你放出去的傀儡术可有什么收获。”
便是为此才救我的吗?
程佰列移开停留在宋柬身上的目光,梦里的事情越是温柔缱绻,现实便越是残酷而冰冷。他闭上眼傀儡那头的景象在他面前展开,他说:“议事堂建在各地的暗桩在散播流言,针对的是玉虚宗。”
“伏祸宗那边的人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们的掌教了,很奇怪。”伏祸宗那头有莫名的瘴气,程佰列当时以傀儡术夺魂的人明明是跟在贤先生身边的近侍,可伏祸宗内门复杂这人一直不曾进过贤先生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