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架谎(130)
实际上是孤僻又粘人。
他确实话不算多,也不会靠着师尊太近,但从来都脚前脚后的不愿让宋柬离开自己的视线。是旁人难以察觉的,被他小心翼翼搁在心底的亲近粘人。
宋柬像是没察觉到程佰列体温的变化,继续说:“而且你这个人,开心和不开心了的表达形式竟然是一样的。”
“开心了就给自己加一个时辰的练剑修习,不开心了也给自己的修习加一个时辰——你就说说吧那会儿一年得砍坏多少把剑?”
“要不是你掌教师伯帮为师我拿灵石玄铁去贿赂乌沉峰那几位铸剑的姐姐,为师我就只能砍了树削几把木头剑给你玩儿了。”
那会儿能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黎伴那只狸花猫虽然爱招惹他,但从来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也不可能真的惹到他。
左不过是出了白源峰后被人明里暗里的诟病。身为孤儿程佰列自小没少受人白眼,有些几乎是毫无缘由的,只不过是看他好欺负便要欺负一下。
好像挥刀向更弱者,就能宣泄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似的。
那都是程佰列能够忍耐的,他所不能忍受的是那些背后恻恻的言论根本不过是为了指桑骂槐,借着对他的揣测来贬低“高高在上”的白源峰主。
“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程佰列说,“师尊,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你把我接上白源峰的时候,外边说什么的都有。”
这还真是宋柬第一次听说,他挺感兴趣的,于是道:“说了什么,你也讲给我听听呢。”
程佰列:“……”
“喂,话说一半舌头断啊。”宋柬掐了掐程佰列的指尖。
第六十章 惊涛骇浪
程佰列再也不想骗宋柬,也不想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些搪塞,于是只好开口:“有人说我是您的沧海遗珠,也有人说白源峰主不近女色是因为喜好娈童……”
听到这话,饶是宋柬也不免面色一僵,这人泼起脏水来的时候想象力还真丰富。
情人也就算了,儿子是什么鬼——等等,娈什么童,再怎么说佰列到他身边的时候都已经十七八了吧。
“其他的,说您沽名钓誉、心无远见的什么都有。”
“所以你是想向那些人证明你师尊的眼光没错?”宋柬倒是觉得欣慰,“光是能这么想,就足以说明我的眼光不错了。”
虽然宋柬这么说了,可是程佰列还是忍不住想,事到如今他师尊受的所有诟病,那些流言蜚语,哪样不是因为他呢?
其实宋柬本人并不太在乎这些,过了耳朵也不会往心里去,于是他又问道:“那么那些叫你开心的事儿呢,开心了不去玩儿,还巴巴地练满手茧子的剑,”他笑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算是什么毛病。”
“只是因为心情好所以修习更有劲头了而已。”然后他幽幽地说,“其实很多事情都会让我感到开心。”
说着拿出自己的袖里乾坤,从里头倒出了一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一只泛黄的草编蚂蚱落在宋柬的手边,他终于松开了程佰列的手,把这小东西捻了起来。
“这小玩意儿是我编的?”宋柬仔细端详了一阵,抬眸问道。
程佰列点点头。
“我好像有点儿印象,没想到你还留着它。”
这只是一只漏网之鱼。
程佰列从他那堆鸡零狗碎里头拿出了一只木制的匣子,打开以后叫宋枣看见真正的大部队还在这里。
草编的小蚂蚱是小孩子都喜欢拿看玩的小玩意儿,凡间农家里头的孩子没什么可玩儿的,家长们农闲些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做这种小东西哄孩子开心。
宋柬一不是农家,程佰列二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这乌决浊的一匣子,要是程佰列真是小孩子,别说哄他开心了,不给孩子吓哭就算积德。
宋柬看着这一匣子自家徒儿的“珍宝”皱起了眉头,而后彻底想起来了。
那是程佰列入他门下之后,他第一次闭关。
宋柬本来想把闭关的日子往后压几年,毕竟程佰列那时候才二十出头,他不放心叫这徒弟一人待在白源峰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即将境界突破的兆头来势汹汹,被萧之访不由分说地扔进了山顶石室里闭关。
萧掌教撂下话来——不好好突破你就别想出来了。
白源峰是陈连山脉中灵气最纯净丰沛的地方,那间山顶石室则是白源峰上的灵气高地。
灵气丰沛的地方易生灵草,这石室也不像在冰雪终年不化的山顶,里面气温宜人长着过人高的野草。
那时候的宋柬放心不下程佰列一个人在外头,但又被关在里边出不去,闲极无聊,为了转移分离焦虑就开始折腾这满室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