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握着伞柄,另只手微微曲起,将她沾上雨水的一缕青丝勾在耳后,温凉指腹顺势拂过她脸颊那滴晶莹的泪珠。
“漫漫不哭,三哥来接你回家。”
他极尽轻柔地开口,声线温润清透,一如他的人一样。
奚漫被他搀扶着起身。
上车前,她扫过空无一人的四周,似在找寻什么。
沈温察觉她的异样:“在等人?”
奚漫摇了摇头。
已经这个点,除了沈温,今夜大概没人再来。
她最后怔神地看着地上的许愿瓶,透明玻璃制成,小拇指大小,里面是粉色的夜光沙。
此刻瓶身沾满泥泞,瓶盖敞开着,粉色夜光沙洒落一地。
====七年后====
清晨,春雨初霁。
轻薄的日光顺着别墅二楼窗帘间的缝隙,悄悄漏进卧室一隅。
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柔软的大床上,奚漫拢着被子睡得并不安稳。
她蹙着秀眉,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几下,真丝绒被里探出一节白皙手腕,刚做完美甲的手摸索着寻到桌上的手机,熟练关掉闹铃。
耳边安静了,她的手重新缩回被窝,继续闭着眼假寐。
这次却没再睡着,被闹铃吵醒前做的那个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确切来说,那不是梦,是她这些年深埋于心的记忆。
原以为多年过去,她对那段记忆早就淡了,如今却又被一场梦勾起。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遗忘,只是刻意回避,不愿提及。
她记得当初的彷徨无措,惶恐不安,也记得独自一人缩在奚家门外时,雨水寒风裹挟着身体,凉意入骨。
奚漫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拢紧身上的被子。
平复一会儿,奚漫摸起手机给沈温发微信:【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动静。
奚漫从床上爬起,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从楼上下来,莫姨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笑着招呼她用早餐。
落地窗前,奚漫注意到外面地上的湿潮,诧异:“昨夜下雨了?”
莫姨接话:“后半夜下了一场,今早起来,院里的春梅长出小花苞了,漂亮着呢。”
奚漫正趴在玻璃上往外看,粉嫩的花骨朵含羞待绽,甚是好看。
她拿手机拍了张照,去餐桌前坐下。
莫姨已经麻利地将早餐摆放好:“先生刚过完年就出差去外地,到今天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工作总这么忙。”
奚漫在吐司面包上刷了点蜂蜜:“沈家堂兄弟多,薄商集团的掌舵人却只能有一位,三哥想掌权难免压力大,忙很正常。”
想到什么,她喟叹一声,“下周就是他生日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今年是先生三十岁生日,先前又刚做成一个大项目,听说沈老爷子高兴,沈家那边要好好庆祝,先生到时候肯定回来。”
“也对。”她差点忘了,即便赶回来,三哥的生日也不会跟她一起过。
奚漫浅浅扯出一抹笑,手上的面包索然无味。
当初奚氏遽变,父亲旧疾复发,最后没抢救过来。
项目出了那么大的事,甲方要问责,奚家又被沉重的债务压着,根本没人愿意蹚这浑水。
那年沈温把她带去沈家,沈温的父母拒而不见,她最后连沈家的大门都没进。
也是那时候奚漫才发现,人都是利己的。
曾经沈伯伯和父亲好的如同亲兄弟一样,沈伯伯还说想收她做干女儿。
可是奚家出了事,什么情分都没了。
袖手旁观的人太多,沈温不惜与父母翻脸,也坚持要把她养在身边的这份情意,才显得格外珍贵。
让她深感动容,且无以为报。
父亲没了,奚家也没了。
这些年,整个澜城想看她笑话的人太多。
而护着她的,只有沈温一个。
奚漫手机点开微信,先前发出去的消息,沈温还没回复。
思索着,她又把刚刚拍的照片发过去:【三哥,家里的春梅开花了,好不好看?】
他应该在忙,一直没动静。
奚漫把杯中牛奶喝完,拎着包包出门。
她这几天忙着给沈温准备生日礼物,直接驱车去往沈汐瑶工作的地方。
沈汐瑶是沈温的亲妹妹,著名陶瓷大师华修竹的徒弟。
工作室地处城郊,白墙青瓦,典型的中国风建筑。
这里环山绕水,景色清幽,是华修竹打算安度晚年的地方。
奚漫常来,驾轻就熟地将车驶进院内,停在泊车区。
开门下车,余光瞥见旁边停着一辆Aston Martin。
阳光下,蓝色车身被镶了一层夺目的光泽,车身线条多次变幻,却又完美衔接,透着浑然天成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