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葬场(128)
贝曼刚赶到这里时,错过航班,本来对他还有点儿歉意。
可他这样做, 不仅没让她觉得更加抱歉,反而生出些愤愤不平。
徐一骁就是这样,情绪一上来, 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不爱听解释,喜欢报复, 让他不痛快的人, 也别想痛快, 连贝曼都一样。
她没来送他,他也不问问她原因, 联系一下。自己不高兴了,第一反应就是也让她不高兴,解解气,然后再沟通。
贝曼忽然觉得心好累,情绪满到头,却被当头棒喝,就像每次教育那些不听话,违反校规的坏学生,无论付出多少口舌与感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方都只当是废话,顶多对着她这张脸多看几眼。
悠悠叹了声气。
她和徐一骁性格不合,她早该知道的。她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清楚的结果。
大厅里,提示下一班飞机起飞的广播响起,厅外的天已经灰蒙蒙一片,黑夜将至,贝曼想到还一个人躺在医院的陈白屿。
她心口酸软了一瞬。
围巾的事过去了很久,她和陈白屿一直冷战到现在。
起初看见他戴着自己送的围巾,还以为陈白屿是对她有越界的心思。
现在想想,或许他才是最了解徐一骁的人,他真心不希望自己和徐一骁那样的人纠缠在一块才会拦下自己送的礼物,又因为太渴望温暖,才会在寒冬天围上那条围巾,被自己碰巧看见。
陈白屿或许是为她好,只是做事的方式有些病态扭曲,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贝曼出了机场,叫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到哪儿下,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南屿市二医院。”
到了医院后,病房已经空了,医生说他醒来后就走了。护士还没来得及换床单,上面有灰红色的血迹,蹭在洁白的铺面上,很刺眼。
贝曼盯着那片血渍,有点儿后悔刚刚没留下来,等陈白醒过来再走。
陈白屿即使知道她喜欢的是他最讨厌的人,也一直在为她着想,自己却总盯着徐一骁不放。
护士抱着新的床单从门口走进来,贝曼停顿了一会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打那之后。
陈白屿离开了文科班,转到了理科重点班。
贝曼的教室在四楼,他在五楼。学校很大,吃饭的时间有间错,他们一星期到头也就碰上几回。
他跟以前不同,冷淡得有点陌生。
在廊道上迎面撞见,也从没和她打过招呼,没有发过任何信息,连眼神都没落到她身上过,就像变成了从没相识过的陌生人。
贝曼很默契地没惊扰他,只在某一个擦肩而过的瞬间,睨见他冷清的侧脸,会忽然怀念起他们最初成为朋友的模样。
要是没有徐一骁,他们应该会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也有可能在长久的惺惺相惜与相互欣赏中,生出难以言说的情愫。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如果”二字的假设上。可现实没有如果,嫌隙已生,他们再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了。
白马过隙,高中的时光悠悠然又是一年过去。
贝曼把考上a大当做目标写在了高考倒计时的卡片上。
班主任曾跟她说过,以她的成绩去211保稳,上好一点的985得看发挥,可要是去a大,刘峥只给了她一个字——悬。
文科不比理科,文综和语英两门只要基础好,用功深,多的是人可以考高分,所以竞争时分数难以拉开差距。
贝曼的数学是硬伤,放普通人来讲,考一百二十算高,对她而言就是死穴。
贝曼想去a大,不仅仅是为了找徐一骁要个说法,也是为了她自己。
北城最高学府,徐一骁那个吊儿郎当的鬼样子能被保送,她为什么去不了?
距离高考的时间只剩百天,贝曼为了提高数学成绩,把硬伤补上,每晚熬夜刷题,把自己当把刀来锻。
饭可以五分钟吃完,澡可以五分钟洗完,但试题卷却可以连着刷一整天。
人投入过多,难免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
休息的时候,贝曼常常会意识恍惚,午休的时候睡那么一会儿,她都会做梦。
睡的最沉时,她梦到被水草缠住的脚,被高楼大厦挤压成一道缝的天空,北方光秃秃的树林和南方绕城的长河。
她还梦见抽烟的徐一骁坐在天台上背对着她,穿黑色的短袖,剃短短的头发,嚣张又野蛮。
刺耳的上课铃声在空荡的梦境中响起,音浪一波波震荡。
猛然,梦醒了。
她已经交上了三年苦读的答卷,慢步走出了高考的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