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往上，他忽然意识到陶希蕊好像是第一次扎丸子头，头绳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像藏在山间的小狐狸一样悄悄探出一颗脑袋，这简直就和陶希蕊本人一样可爱，里面藏着各种古灵精怪的想法，他好想上手揉一揉她的头发！

再比如陶希蕊望着黎森贴了两个创可贴突然变得痞帅的脸，因为莫名涌上来的害羞而不得不移开眼神，她开始反复回忆刚刚黎森说那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认真中带了点笨拙，笨拙中带了点滑稽，越想越觉得好笑。

“你能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吗？”她双手捂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黎森收回不安分的思绪，有求必应，“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还做了个假装整理领带的动作，而后认真道：“没了你我精神状态怎么稳定？硬撑罢了！”

他声音条件本就很好，这一正经起来莫名有种播音腔的感觉。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有点像阳光大男孩、品学兼优校草在国旗下诗朗诵。

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进室内，空旷的食堂里阿姨们大着嗓门聊天，桌子上小馄饨不断冒着热气，在黎森真挚的复述中，陶希蕊笑倒在桌前。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本正经的搞笑啊！

而且，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总是一会儿文艺又一会儿喜剧呢？

黎森望着笑得一抖一抖的陶希蕊觉得十分自豪，毕竟他今年的目标之一就是成为一个幽默的人。

趁此契机，他又提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发第二天的早上我就是在这个食堂听到两个女生谈论起那件事的，你的处理方式当然很好，堂堂正正不卑不亢，效果也很好，但对人渣太宽容了，学校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他退学，以他的心理素质，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讨论，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生活又会复归平静，他随时可以开启新一轮的狩猎。”

陶希蕊在他讲到一半时直起身，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对上黎森的脸，阳光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柔软的头发也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

他讲话时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眼神里却有一股她从未见过的狠厉，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嘲讽。

此时的黎森一点都不像乖巧的萨摩耶，完全就是一头美洲草原上全力奔跑捕食的猎豹。

“所以我就来送他一程喽，起初我没打算出面，他买作业、考试作弊、造假拉选票，甚至是偷拿室友东西这些事情都留有痕迹，我直接用他的邮箱给相应老师同学发邮件就好，这些事情让他切身利益受损，他开始崩溃，但我还是很愤怒，他让你承受了如此沉重的伤痛不该这么轻巧地过去。所以昨晚高中学弟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个人下楼了，我就忍不住过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说陶希蕊也知道，两个人在昨晚打了一架，并为了这场架弄花了自己的脸。陶希蕊毫不关心凌凯旋被打成什么样子，只是定定地望着对面的黎森。

黎森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又是平常那副温和淡定的样子，只是在陶希蕊看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偶尔会觉得这个人美好的不真实，阳光洒在身上就会有种佛光普照的感觉，但现在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事发那几天，她曾经梦见过黎森，梦里的他像平静无波的海浪，执着又温和，给予她无声的力量。现在觉得那个梦似乎带了点隐喻，黎森的确像海浪，一定会有卷起惊涛骇浪的时刻。

而她，很喜欢这样鲜活的时刻，比之前的他更喜欢。

唯一不满的是，她竟然不在现场！她竟然错过了卷起风浪掀翻小船的高燃时刻！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问。

陶希蕊长久的注视让黎森经历了从欣喜到忐忑再到焦虑的难熬三阶段，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如此在意别人想法的人，但刚刚他真的很想开口说“你生气可以直接朝我发脾气但不要不说话”。

所以听到陶希蕊终于开口他真的非常开心，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因为学弟跟我说他下楼是去洗澡，我必须在他进入澡堂之前拦住他，这就意味着我要跑过去，但你不是不喜欢跑步吗？”

陶希蕊愣住，她以为会是“怕你担心我”之类的说法，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确实不喜欢跑步，更别提从体育馆跑到渣男所在的位于校园最角落的宿舍楼。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食堂吃饭，已经提前预设了普通的口味，但惊喜的是今天食堂请了米其林大厨操刀。

迟来地，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