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灯光姜来打量起他，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台灯在他的睫毛上洒下一片碎屑，他紧锁着眉头，眉间两道深深的沟壑，因着发烧面颊开始攀上绯红。

他喝醉了很安稳，不会说胡话也不会做什么，就跟睡着了一样。

姜来抬手替他抚平皱起的眉毛，替他掖了掖被子去了客厅。

她记得电视机下面的橱柜里有冰宝贴，去年促销的时候买了一盒。姜来从药箱里翻出冰宝贴顺便灌了一个热水袋。

今天空腹喝了那么多酒，明天肯定又会胃痛。

“斯星燃啊……”姜来叹了口气，“你这样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

为什么…

就是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

热水袋温度有些烫，她在外面过了一层毛绒毛巾，这样水冷了下来也不会太难受。替他把冰宝贴贴好，又有拿了一条干净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颊和脖子。

反复几次，等姜来再摸上去的时候，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出卧房前的时候已经半夜，窗外夜色正浓，百香果趴在沙发垫上兴致不太高，姜来从柜子里拿了一罐小肉干走向她，“百香果，今天妈妈给你加餐。”

百香果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坐在她旁边，顺了顺她的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该去宠物店剪剪了，泪痕好像好了许多，回头再买点……

“百香果，以后爸爸就交给你了。”姜来往后靠去，抬头看了头顶的灯，环形的吊灯，一圈一圈的，像一颗小星球一样。

眼睛干涩疼痛，却意外的清醒。

三年，快也很快，慢也很慢，只是心中有所想，思念的日子会格外漫长。

她转过身，身体蜷缩在一起，姜来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好像浮现一片空白的光，斯星燃背着光朝她走来，勾出他的轮廓。

那是十八岁的他。

少年穿着白色校服朝她伸出手，“姜来，我们一起去中北大学吧。”

一瞬间，潸然泪下。

抱歉，不能陪你一起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凌晨四点，天还黑漆漆的，冷气夹杂着冬季的水气在窗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姜来起身把行李收拾好，又给斯星燃煮了一碗糖水放在保温盒里。

收拾好一切，站在卧房门口的时候却顿住了，站了几分钟后，直至冷意从脚底逼了上来，她五指紧了紧，又无力地松开。

算了，不进去了。

看到他估计会舍不得走的。

凌晨五点，一切都准备好了。

姜来站在玄关处，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想把一切都记住。

自己去家具店挑的灯具，和君君一起购买的沙发，从中古店淘回来的小饰品……还有，她转头看向身旁橱柜上的白色郁金香。

还有，这束花，快要枯萎的花。

百香果坐在她面前歪头看她，以为她只是像平常一样出门上班，日落时再归来。

姜来扯起一抹笑，关上所有开关，拎着行李箱出门了。

“师傅，去机场。”

***

斯星燃猛地梦中惊醒，头疼地快要炸开，他下意识地拧起眉毛。

手撑着起来的时候，碰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他吓得赶紧拿开手，掀开被子一看，是百香果。

他…在姜来家。

是了，他喝完酒让徐向珩送他过来的。

那，姜来呢？

窗外天还是黑的，斯星燃掏出手机，突然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来，他揉揉眼看了下时间：早上六点二十。

他撑着快要裂开的头，拿掉肚子上的热水袋，摸着黑进了客厅。

还是一片漆黑，“啪”地一声，灯被打开，空无一人。

桌上留了一个保温盒，一张便利纸。

斯星燃走了过去，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撕开那张纸：斯星燃，我走了，桌上的糖水记得喝，以后百香果就麻烦你了，还有，少喝点酒，记得按时吃饭，胃疼的滋味可不好受。

最后，少想我一点，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越往下看，他手攥的更紧，手背上的青筋快爆出来。

姜来，你这个混蛋。

是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是你说我是星星的，是你说斯星燃好好啊…这些都是你说的，为什么又说话不算话呢。

“你怎么又抛下我一个人？”斯星燃抬手捂住眼睛，可是就算把眼睛捂住，悲伤还是会嘴角溢出。

起得猛了，有些站不住脚，斯星燃跌坐在椅子上，胸腔大幅度地抖动，他喘着粗气，刚退烧的脸颊因为怒火又涨红了起来。

平静了一会儿，他拿起外套朝门外冲去。

环卫工人已经开始在扫落叶，风又刮乱了一大片，汽车呼啸而过，斯星燃拦了一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