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临死前，她会在想些什么呢？是带着无限的恨意离开的吗？

六子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劝慰道，“这些年来，她活的很压抑，很矛盾，很痛苦，我想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并非都是因为苏小姐。你不必自责，我了解她，她更不会责怪你。”

苏幕遮跌坐在冰凉的地面，心痛涌动出来，她又艰难地将它按回去。

“苏小姐，告辞了。”六子说，“多多保重。”

***

新年的第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临近傍晚，天慢慢黑了下来，茶馆内，六子和林亦对面而坐。

“对不起，昨日你同我说了她的反常，我到那儿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林亦悲切地说。

“不怪你，林经理。”六子眼神无光，声音平淡。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亦问他。

六子抬头笑了，“以前在戏班，我不想唱戏天天逃跑的时候，每次都是她把我带回家。这次，我也要带她回家。”

六子离开了，林亦从二楼看着他的消失的背影，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夜黑透了的时候，六子已然来到了黄浦江畔。简易搭建的刑架上悬挂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日本人的探照灯闪过，一束光便照亮了暗夜。

六子身手好，他利用探照灯闪光的间隙，几步来到了尸体旁，将那尸体从架子上放下来。

下一刻，无数的灯光亮起来，埋伏在四周的日本士兵一拥而出，围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果然有同伙。哼，可千万别让他跑了！”日本官兵自信满满地说。

六子旁若无人，丝毫无所畏惧，抱着那尸体，洒落了眼泪，“我记得我们在戏班时的所有岁月，那是我此生最难忘的日子。我也从来未曾对你说过，其实从我们第一次合作排练《霸王别姬》的时候，我就入戏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总说我年纪小，我想，我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就可以保护你了。”

日本官兵一枪打在了六子身边，叽里哇啦说了一通，翻译官道，“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和我们合作，说出你背后的同谋，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六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那尸体盖在身上，将她包裹地紧一些，众人看到了他腰间挂着许多石块，沉沉地坠着身体。

滚烫的眼泪滑落，六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柔声道，“新年快乐。”

下一刻，他抱着她起身，一跃跌入冰冷的黄浦江。

日本士兵始料未及，包围过来看着江边的涟漪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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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非要写完这一篇？大概是强迫症在作祟。

第23章 意重重

意重重 “......珍重”

***

小屋暗淡无光，好像是在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似乎也有分量，沉重地压着人的心。炭盆里的火苗跃动着，晦晦涩涩地明灭着。

沈犹怜睁眼醒来时，晕晕乎乎看见椅子上模糊的人影。手腕处还是疼的要紧，她低头看看，那儿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将自己割腕的地方包扎的严严实实。

“醒了。”那人看她动了，自己也起身踱了过来。沈犹怜看清了他，是林亦。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犹怜身子病弱，强忍着出口问了一句，气息又弱了下去。

“为什么私自行动，宁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刺杀小野？”林亦反问道。

“我说过了，我撑不下去了，只好如此。”沈犹怜出口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你不该救我的，救下了我，日本人抓不到人，一定会连带周围的百姓遭殃。”

“我昨日到你住所去，看到的正是已经自戕的你。我给你包扎了伤口，将你从浴室捞出，忙完一切已经很晚了。后来，我又从乱葬岗拉了一具女尸来，将她放置在浴缸内，点燃了浴室的窗帘，那尸体也在火海中被焚烧的面目全非、不可分辨了。再后来，日本人拉走了那尸体，以为死的那个人是你，将尸体挂在黄浦江畔示众。所以，不必担心日本人还会追查此事。”

沈犹怜想到昨日只和六子在一起，他能第一时间赶到她的住所将她救下，只能是六子察觉出了她的异样，随后告诉了他。

“六子跟你说的是不是？”沈犹怜心心念念地问，“他人呢？”

自己刺杀小野成功，即便已经身死，日本人追查的时候也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身边人。

“他也以为那尸体是你，劫下了尸体，抱着跳江了。”林亦换了一副冷漠的语气，客观地陈述着事实。

“你说什么？”沈犹怜闭了闭眼，往日的时光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掠过，小小少年跟在她身后的模样若隐若现，两人在嬉笑中对着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