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季等她(12)
温璇避开了眼,这不是她能看能想的。
“再者,我觉得你挺了不起。兵荒马乱地逃难,还能顺带捎上一盆茉莉。”傅临泉没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低头喝茶,手指拿着茶碟的动作好像一幅画。
旁人说这样的话,温璇大约会觉得对方在不动声色地讽刺她,可傅临泉神色平静,就好似他真的这么认为。
温璇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自己的茉莉,小声说:“之前的那些事,是我犯蠢了。”
“你还年轻,这不叫犯蠢,这叫试错。”他仍垂着眸,不咸不淡地说。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去酒店打过杂,不过是在国外。”
温璇想起她昨天看见有关傅临泉的百科信息,他本科毕业于LSE,学的是经济学,在傅氏工作两年后,曾去牛津商学院读过一年MBA。
而他的家境更不是她能相比的,这样的天之骄子,还会和她做过一样的工作嘛?
“不信?”他此刻的神情像是在逗小孩,但语气却很认真,“不过不是前台,是厨房的临时工,给厨师打下手那种。”
温璇的神情更迷茫了。
傅临泉轻笑,“不信的话,我待会回去拿个萝卜试试,现在还能切出玫瑰花。”
店主此时恰好来上菜,插话道:“这倒是真的,之前小傅帮我雕萝卜,雕得比我这几十年的老手艺还好。”
她没有想到傅临泉会和她说这些,虽然他态度上好像把自己当小孩子,但他的对话却很平等真诚。
温璇终于抿着唇笑了一下。
“那您当年也被退宿过吗?”她问。
“这倒没有,但我有一次交不起房租。”傅临泉竟然在认真回忆,“那回我母亲和温阿姨一样,断了我的信用卡。我在酒店做临时工,每周做满了规定的20小时工作,却还凑不齐房租。一位在英国工作的长辈收留我,这才不至于流浪街头。”
“那次确实是我任性妄为。”傅临泉轻描淡写地说,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不过你和我倒是不一样,你的辅导员找过我,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辅导员人还挺负责,她平时和温璇有过接触,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人。加上做辅导员助理的高怀予也和她说温璇的好话,她想起上次的种种疑点,就觉得不对劲。
辅导员后来也联系过温璇,说自己找了学院书记,问她要不要回来开个会,把事情都说清楚,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
但温璇那时刚找到酒店工作,拒绝了。太麻烦,而且澄清对她而言没有意义,她不想面对那群人,尤其是李琴,更是不会回宿舍的。
温璇的笑容渐渐淡了,再次垂下头。她不想谈自己为什么逃避,便低声道:“您想让我回学校宿舍去,是吗?”
声音还带了点委屈。
傅临泉心道这小姑娘倒是很有意思。
第一次见时全身是刺,第二次给了一包纸巾一杯牛奶,她就卸下防备,柔柔软软地听话了。而现在,他不过是随意找了两三句话逗她笑,她便开始顺杆爬,暗示他是不是想赶她走。
他突然有点怀疑温女士的教育方式,这孩子怎么会被养成这样。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被抛弃,给了一点点甜头就会拼命抓住。
旁边店主侧耳听了去,还添油加醋:“听说现在大学住宿环境都不好,更别提咱北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了。小傅啊,家里多这么个小姑娘是占地方还是怎么着?”
傅临泉失笑,他搁下筷子对着温璇说:“别乱想,我就算养十个你也是绰绰有余。”
“我的意思是,”他眉目间又有了些许居高临下的神态,像是在和她谈一笔生意,“如果你想,我交代一句话,那位姓李的姑娘就能和你一样被退宿。毕竟,这件事她也有问题。”
“但是,这样是不是没趣透了?你还又得‘麻烦’我。”
“你要是回学校,和他们堂堂正正解释一番,赢回自己的名誉,让那姑娘成为你的手下败将,是不是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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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璇心里一边想着傅临泉和自己说的话,一边走出学校,心里难得多了几分快意。
她觉得这男人在他的生意场上一定是个谈判大师,反正他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就让她不由自主地联系了辅导员,回学校解释上次的打架事件。
这场冲突的起始源于李琴单方面和温璇发起了关于高怀予的争吵,没吵赢,她就开始辱骂温璇的父母,温璇捉住她的手腕让她道歉,李琴推了她一把,两个人就此打起来。
辅导员问温璇:“李琴骂了什么?”
温璇沉默了一会儿,说:“她说我母亲是荡.妇,克死了我父亲。”
会议室里沉默了,辅导员又问李琴:“温璇说的是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