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刘建成笑了。

“嘻嘻嘻，嘻嘻嘻……”赵雨荷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邵兴旺也笑了。

刘建成没有听取邵兴旺和赵雨荷的规劝，还是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三年的刘记大排档低价转让了。

当刘建成把辞职信上交后，学校领导一再挽留，同事们一再挽留，家长和身边的朋友也一再挽留，刘建成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大秦，离开了秦都。

大家都以为他跳槽了。

邵兴旺总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刘建成把自己辞职的真正原因深深地埋在心里，他不想连累别人，更不想连累他曾经工作的单位和身边的朋友。

当咳嗽持续加重时，刘建成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他，肺部的阴影有可能是肺癌。

刘建成没有表现得过度悲伤。他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些事情，迟早会发生。

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或许是种安慰。因为相比较于肉体上的疼痛，心灵深处的创伤更令他痛苦不堪。

在辞职前，肺癌已经确诊。从那刻起，刘建成就为自己的余生，默默准备。

他用辛苦赚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还买了一辆小汽车。按照世俗的标准，有房有车，人生才算小有成就。

他按照结婚时的样子对房间进行了装修和布局。他想用房子和车子为自己招来哪怕只有一小会儿的爱情。但直到去世，也没有一个女孩子对他说：我爱你。

辞职后，刘建成去了烟花细雨醉如酒的江南，去了水性扬花的大都市上海，在朋友圈里晒他游山玩水的情景，晒他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买到了他想要吃的绿色的年糕。

邵兴旺在朋友圈，回复他“矫情”，心里还骂着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但邵兴旺并不知道，刘建成从上海回来就直接进了秦都市人民医院。

肺癌已到晚期，病痛折磨得刘建成整夜整夜睡不着。凌晨两三点，刘建成想喝白米粥，他母亲含泪把粥熬好，端到床前，他只能嘬两口。

刘建成还是没有斗过病魔，凌晨两点半，他在人民医院，恋恋不舍地永远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圣诞节前日，众人来送最后一程。

赵雨荷挽着狗子哥的胳膊，红着眼睛，说：“今晚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

邵兴旺没有接话。他和徐康华、谢恩泽、刘美娜等一起前来，到殡仪馆送别这位昔日好友。

哀乐声再次响起，众人臂缠黑纱，胸佩白花，绕遗体三鞠躬，皆泣不成声。

出殡仪馆，天空依旧阴沉，但没有下雪。空气凝固，气温极冷，凤栖原上，西北风猎猎地吹着。

学校里能来的人都来了。虽然他已经辞职，但同事之间的情谊还在。

二十八岁，这位名叫刘建成的小兄弟，在他风华正茂之时，走了。

留给小老哥邵兴旺的，只有回忆：善良的心，阳光的脸，热爱生活的样子。

刘美娜发动汽车，其他四人上了车。

邵兴旺在两个月前就答应这天，一定要和赵雨荷过一个不一样的平安夜，带她去“迪吧”蹦迪，到“滚石”去“嗨歌”，看来，平安夜的狂欢活动得安排到以后的日子了。

车上，刘美娜说：“下车后，我请大家吃顿饭。”

张恩泽说：“我来请大家。你来回开车，就已经破费不少了。”

徐康华说：“我来，我来。我还没请大家吃过饭，这次我先来，以后咱们再长聚。”

回到街坊，刘美娜停好车，邵兴旺招呼大家进了一餐馆，点完菜，赵雨荷就把饭钱提前悄悄付了。

今天吃饭，大家没有饮酒，张恩泽在备孕，刘美娜开车，徐康华要和女朋友过平安夜，邵兴旺和赵雨荷心情沉重，不想喝酒。

于是，很快就吃完了饭，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从乡下来的赵雨荷还是带有一点乡下人的迷信，从墓地或者殡仪馆回来不能直接进家门。

要在家门口点堆火，在火堆上来回跳三下。要么去洗澡，将身体清洗干净。

小区内楼房里不能点火堆。赵雨荷和邵兴旺在送别刘建成之前，把晚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她把和狗子哥泡澡所要换洗的衣服提前寄存在医院的水疗中心。

吃完饭，俩人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的水疗中心泡温泉。

和以前一样，邵兴旺先下到浴缸，洗净后，放水。

放好水，邵兴旺抱着赵雨荷的大腿，将她徐徐放入水中。

来自地层深处的温泉水环绕着两个人。

俩人沉默不语。

……

邵兴旺搂着自己的好女人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