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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97)

眸光清浅,格外的黑而亮。

许芳菲眨眨眼,好奇得很:“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轻轻耳语的音量也被烘托得清晰无比。

郑西野说:“睡不着,忽然就想看看你。”

闻言,许芳菲脸蛋升温,骤然间便烧得灼烫,只当他又拿她寻开心,对此不予理睬。静默几秒后,她想起什么,又说:“今天那对被抢劫的母女,你还记得吗?”

郑西野:“嗯。”

“她们就住一楼。”许芳菲感慨,“多神奇的缘分呐。”

郑西野喝了一口汽水,随口答她:“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了,是挺巧。”

许芳菲转眸,望向这片潦倒困窘的老院:“整个凌城,这里是租金最便宜的地方,看她们条件不宽裕,搬来这里也不稀奇。”

郑西野冷淡地说:“吸毒的人,哪个不是家徒四壁。”

听了这话,许芳菲瞬间愕然:“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吸毒?”

郑西野:“对。”

“你怎么知道?”

“消瘦,萎靡,精神恍惚,瞳孔微扩,左手手臂上还有针眼。”郑西野面无表情,没有过多的怜悯和同情味,“看第一眼我就知道,应该吸挺长日子了。”

说的人言辞麻木,仿佛司空见惯,听的人却遍体生凉。

吸食毒品的人,许芳菲以前也听大人说过不少,但当这类人群如此鲜活地出现在眼前,她仍大为惊骇。更何况,那个年轻女人还是一个母亲,还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儿。

许芳菲心情重几分,食指抠了下木头窗框,恍然:“难怪今天她们在警察来之前就偷偷走了。”

半晌,郑西野转换话题,跟她说起别的。

他朝她抬抬下巴:“还是没想好报哪个学校?”

“嗯。”小姑娘上半身轻轻伏在窗台上,单手托腮,眺望天际,小小的脸蛋堆起苦恼,“我同学给我推荐了南大,我还没有详细了解。”

郑西野:“南大的临床医学和法学都挺不错。”

许芳菲诧异:“你还知道这些呀?”有时真觉得,这人哪里像个古惑仔混子,分明见识渊博,出口成章,满肚子都是墨水。

郑西野答:“都是听人说的。”

“哦。”她点点头。

“想没想过当个老师?律师?或者医务工作者。”

“都没想过。不过也都可以考虑看看。”

……

你一句我一句,在这个许芳菲生命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夜晚,他们漫无目的地闲聊。

“其实如果你真想报军校,也挺好的。”忽的,郑西野如是说。

许芳菲愣住,惊讶于他前后态度的转变。

她迟疑地说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军装不好穿,不建议我去挑这么沉重的担子吗。”

“之前觉得你很脆弱,像朵弱不禁风的花儿。”郑西野黑色眼睛盯着她,语气淡漠安静,而又诚挚:“后来发现,你这朵小花是开在蛮荒荆棘里的,远比我想象中顽强。”

听完这番话,许芳菲脸又是一热。她有点开心地问他:“你这算是在夸我吗?”

郑西野莞尔:“当然。”

心头一丝欣然泛起浪花,看着他嘴角的浅笑,许芳菲只觉头顶的夜空都明亮起来。她弯起唇,又有点困惑:“感觉你对军校军人、理想信仰什么的,好像很有自己的见解。你说的很多话,也很触动人。”

郑西野眉峰微挑:“我不应该有这些见解?”

“……不是。”许芳菲垂眸,想了想,在心里认真组织着语言,“我是说,我很好奇,你这些见解都是哪里来的。总不会又是夜市摊那些书里看的吧?”

这一次,郑西野半晌都没有出声。

夜空无星无月,仙人执笔泼墨,将整个夜晚和他的眉眼染黑。

良久良久,郑西野终于开口,对她说:“我妈是个军人,因公牺牲,二等功烈士。”

短短一句话,竟令许芳菲惊愕到无言。

难怪。

难怪他妈妈能说出“迷茫动摇时,低头看看脚下的土地”这句话。

一个烈士,早已用生命将“信仰”二字染成了红色。鲜艳夺目,永垂不朽。

片刻,许芳菲的大脑终于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运转。她吃力地消化着这个信息,更感到无法理解了,“你妈妈是烈士,那你为什么会……”

话音未落,对上郑西野讳莫如深的眼,她一顿,咽下了后半截未出口的话语。

四周唯余一片死静。

好一会儿,郑西野视线从她身上离开,遥望向头顶的夜空。他喝了一口汽水,语气懒漫,道:“是不是想问,我妈是烈士,我为什么会是一摊烂泥。”

许芳菲怕他误解,慌张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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