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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娱乐会所,舞池里满是摇头晃脑找乐子的男女,DJ打碟领舞,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间名为“兰宫”的雅间内,别有洞天。
与外头靡靡颓废的基调截然不同,这个雅间的确是“雅”,面积很大,空间开阔,屏风横门前,上面映着梅兰竹菊水墨画,兽耳炉,起檀香,古韵十足。
红木沙发两侧,四个身形魁梧的高大青年站在边上,个个西装革履,神色冷峻且恭敬。
郑西野抽着烟坐在沙发主位,烟雾背后的面容被模糊,看不清丝毫情绪。
屏风旁的太师椅上,陈三一口把杯子里的龙井喝了个光,砰的声,杯子一放,慢条斯理从怀里取出一串紫檀木佛珠,捏在手里数起来。
雅间内始终没人说话,寂如死灰。
在陈三的佛珠数到第十八颗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朝郑西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说:“野哥,既然生意上的事你不想谈,那就先放放。咱们聊点儿别的。”
“前几天我老弟阿凯看上只小猫,烈性得很,几爪子下去,阿凯左边眼睛差点儿让她挠瞎。听说这只猫儿和你有渊源,今晚我把她请来了,你给掌掌眼,看认不认识。”
郑西野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没吭声。
陈三抬起双手,啪啪击了两下掌。不多时,雅间大门重新打开。
一名少女被两个壮汉架着给拖了进来。她体格娇小身形纤弱,身上还穿着凌城中学的校服,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嘴角隐隐可见一块青紫淤痕。
像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色小花,沾了血和泥,格格不入地落进肮脏沼泽。
郑西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眸掐了烟,
陈三端详着郑西野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故作诧异地笑道:“怎么,野哥?难道你不认识?”
话音刚落,雅间内忽然响起“呲”一声,是椅子脚在地板上拖出痕迹的声音,刺耳突兀。
郑西野动身,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雅间内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爷忽然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个烟灰缸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的时候,郑西野已经迈开一双大长腿,径直走到了那名校服少女面前。
校服少女背后站着的壮汉瞧见郑西野,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哪儿还敢说个不字,只好悻悻让到一旁。
许芳菲蒙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但她闻到了空气里熟悉的清冽与微冷。她判别出,这是独属于郑西野的味道。
悬空的心回落几分,她稍稍放松,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对面。
郑西野先是替许芳菲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索,又摘下了蒙住她双眼的黑布。
猛然被光线刺激,许芳菲下意识抬起胳膊遮挡灯光,眯了眯眼睛。等视野习惯明亮,她终于看清眼前男人的脸。
郑西野注视着她,黑眸深不见底,沉静得仿佛两口古井。
四目相对片刻。
郑西野伸手,拇指指肚轻轻抚过姑娘嘴角的小块乌紫。
指腹粗粝,尽管力道已极为轻柔,许芳菲被他一碰,还是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小口抽气,缩着躲了躲。
郑西野指尖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淡淡地问:“谁弄的。”
他神色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只是听这三个字,许芳菲便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阴冷。背脊生凉,她下意识摇摇头,嗫嚅回答:“他们用迷药迷晕了我,我失去了意识。不知道。”
郑西野:“不是问你。”
许芳菲一怔。
下一秒,郑西野左手掂玩白玉瓷烟灰缸,转身抬眸,环视整个屋子,眼神冷戾,杀气冲天,薄唇里吐出一行凝了霜的字眼:“她嘴角的伤是他妈谁弄的?”
第24章
郑西野话问完,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狼般阴沉暴戾的气场所震慑,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陈三把玩着佛珠手串,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微眯,心里权衡起来。
他和郑西野同在蒋建成手下做事,又都在凌城,平时没少打交道,当然知道郑西野的手段。这位主,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疯起来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这次拿这女娃娃开刀,陈三自认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想,事情的结果,最好就是逼郑西野退出凌城,最次也能给郑西野一个警告,以后见好就收,见了他恭恭敬敬喊声“三爷”。
要说陈三不怕吗?当然怕。
可他转念想,放眼凌城,自己如今可是第一个敢和郑西野叫板的人物,手底下那么多号兄弟睁大眼睛在瞧,伸长脖子在等,不说扬眉吐气立个威,该撑的样子总得撑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