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野眯起眼,缓慢道:“蒋之昂手里的石头,是你放的,从蒋之昂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再对黑弥撒忠诚。”
唐玉傲慢又嘲讽地笑了声:“我以为我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全中国,能把石头玩儿出花的人,应该没几个吧?”
郑西野思索须臾,蓦然间,一个名字跃入脑海。
画展晚宴,出现在女画家身旁的儒雅绅士,享誉全球的石雕艺术大师。
郑西野眼神犀利,笔直审视着唐玉,缓慢说出一个名字:“邱明鹤?”
唐玉似乎对这个名字极是厌恶,仅仅只是耳朵听见,她眼底都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阴鸷与憎恨。
郑西野将她的神态变化一丝不落收入眼底,淡淡道:“黑弥撒诡计多端。我怎么才能确定,这不是你合谋他策划的一场骗局?”
唐玉闻言滞了下,脸上的冷静沉稳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皱起眉:“我都已经告诉你奥秘组织针对气候峰会的恐袭计划了,我怎么可能骗你?”
郑西野挑挑眉,不冷不热道:“这么害怕我不相信你?”
唐玉:“……”
郑西野端详着唐玉的神色:“你应该很痛恨黑弥撒,对他恨之入骨。所以想借我们的手,置他于死地?”
对上那双幽深漆黑的眼,唐玉眸中万年难见地漏了一丝怯。她被说中心事,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将头转向一旁,道:“总之邱明鹤就是黑弥撒,他是反社会人格,最大的心愿就是世界大战全人类自相残杀。奥秘组织的首领要求我们把炸弹秘密运入峰会开幕式现场,伺机引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郑西野冷声质问:“我们每天都会对会场内外进行四次地毯式探测检查,至今没见到炸弹的影子。你们究竟准备怎么把东西运入会场?”
唐玉摇头:“黑弥撒很多疑,这一点他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为了躲避各类探测器,他把那些炸弹四散分布在云城,具体位置不清楚。”
郑西野静了静,没再说话,起身转头就走。
听见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唐玉猛地转过头,眼中闪现出几丝病态的兴奋与期许:“郑西野,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去抓邱明鹤?”
郑西野脚下的步子稍顿,淡声说:“那十三颗炸弹就算不在云城大会场内爆炸,随便在闹市区或者居民区引爆一颗,也会造成巨大的伤亡。按你的说法,黑弥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确定所有炸弹的具体布设前,任何人都不能轻举妄动,不能拿任何一条人命开玩笑。”
听完这番话,唐玉感到极其地震惊。她诧异得甚至笑出一声,不可思议道:“你们找了黑弥撒这么多年,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他就是邱明鹤,你居然不抓他?你要确定十三颗炸弹的布设?什么意思?”
唐玉冥思苦想几秒,愕然回过神:“你要再等二十几个小时,等到峰会正式开始,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炸弹就都会往会场集中,范围缩到最小,就可以一网打尽?郑西野啊郑西野,我真不知道是你对你们的军警系统和排爆专家太过自信,还是你太愚蠢。现在抓了黑弥撒,你又可以立下一个大功,而且小老百姓的命能值几个钱?参加峰会的政客名流全部来自世界各国,他们的命比那些普通人的命重要多了吧!”
郑西野微侧目,面无表情道:“像你们这种唯利是图的叛国分子,永远也不会明白,在中国军警眼里,人民至上,生命从来没有贵贱之分。”
唐玉整个人都愣住。
“回去继续演好你的戏,配合我们。等一切尘埃落定,警方会对你从宽处理。”
冷冷撂下这句话后,郑西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云城的夜空难见星河,不过,今晚的月色却很好。
踏月而归,郑西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他步子轻,出电梯时也没惊动楼道的声控灯,整个世界漆黑而安静。
走到大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房门开启的刹那,郑西野敏锐察觉到什么,眼底顿时浮起丝惊异之色。
本应该昏黑灰暗的客厅空间,玄关处却神奇亮着一盏夜灯,暖橙色的光线,轻轻薄薄地洒下来,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骨血里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奇妙而温暖。
郑西野日常的工作极为繁重,半夜晚归是家常便饭,这是第一次,母亲去世后的第一次,有人为他留了灯。
换了鞋,安安静静绕过置物柜,一抹蜷在沙发上的娇小身影,映入眼帘。
已经开春,姑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圆领长睡裙,厚实的棉服外套盖住肩膀以下。她姿势像只小虾米,又像只小猫咪,身子蜷成半圆形,浓密的眼睫毛在雪白脸蛋上投下两圈阴翳,呼吸平缓,甜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