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人高高大大,步子却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轻,悄无声息的。借着一丝幽若鬼瞳的月光,许芳菲看见了那人的面容,瞬间惊愕地呆住——
是3206那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不知是不是月光太冷的缘故,那张薄润好看的唇此时透着几分苍白。
原来,这会儿在3206里翻云覆雨的不是他。
许芳菲想起前几天看见的那些“访客”,没一个正经,顿悟了。不由悄悄地腹诽: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这种爱好都能神同步——半夜打麻将,半夜滚床单。
正思绪乱飞,却忽然看见,3206动手脱了身上的黑色上衣。
许芳菲:“。”
许芳菲惊呆了。
始料未及,俊男半裸图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她眸子里: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长裤,区别于少年状态的清瘦苗条,他肩宽而腰窄,浑身线条利落分明,不过分吓人,但每块肌肉都精悍鲜明,张弛有度……
天、呐!
许芳菲脸色唰的红透,正想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跳开视线,3206又转过了一个角度。于是,她看见了更为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条刀疤,不长也不短,截断了男人劲瘦腰背的部分肌理,还在粼粼往外渗血。
许芳菲:“……”
3206用衣服随便裹住沾血的右手,握住门把,钥匙入孔转动几圈,人进了屋。砰,门关紧。
这一晚,事后回想,许芳菲甚至有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开门回的家。
她脑子发木,等清醒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换好拖鞋坐在了家里的饭桌前。
乔慧兰照常端上热好的家常饭菜。
许芳菲甩甩头,抛开反复在眼前闪现的那条带血刀疤,拿筷子往嘴里闷头刨米饭。
“菲菲,声控灯修好了。”乔慧兰冷不丁地说。
“嗯。”许芳菲收敛思绪笑了下,故作松快地打趣:“看来门卫张叔叔总算良心发现了。”
乔慧兰不解:“和张叔有什么关系?”
许芳菲抬起浓密的眼睫:“不是张叔修好的吗?”
“不是。”乔慧兰摇头,笑着对许芳菲道:“是楼下3206那个年轻人给修好的。你还记得他吗?高高帅帅,皮肤白白,前几天还给咱们打过灯。”
完全不可控,许芳菲再次想起那个男人和他身上的伤。
胸口没由来一阵发紧,描述不出具体是什么情绪。她有点感叹,每回受了伤都不往医院去,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干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与此同时,许芳菲又内心深处,忍不住泛滥开丝丝同情心:
这么看起来,那个坏男人怎么好像有点可怜呢。
第7章
蒋之昂好女色,尤其钟爱身材惹火的辣妹,一天不沾荤腥,就浑身不舒坦。
这会儿正值夏夜深深,路湿霜浓。3206一共三间卧室,靠里侧的那间房,门都没关,男人女人颠鸾倒凤。
根本没人觉察到郑西野回来。
郑西野当然也对那些动静浑不在意。他赤着上身回到自个儿屋,随手把染了血的上衣扔开,然后拿起一个装着酒精纱布等物的铁箱子,哐当丢桌上,微侧身,背朝一堵贴着拼接镜的墙面站定。
借着幽冷月光,郑西野回头看向镜子里。
镜中的身躯肌理分明高高大大,但着实吓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每一笔都对应某段刀锋嗜血的岁月。
酒精消毒,上药,然后包扎伤口。
这套流程郑西野做过千百次,早就烂熟于心。
包好伤口,他有点儿乏,坐在床沿上脸色冷漠地点燃一根烟借以醒神。抽到还剩三分之一时,蒋之昂那边完事儿了。
耳根总算清净。
郑西野掐灭烟蒂仰面倒下,随意屈起一只大长腿,闭眼睡觉。
隔壁屋,蒋之昂起身套上牛仔裤,往嘴里塞了根烟,低头系皮带。
两只柔若无骨的细胳膊从背后挽住他脖颈,下一秒,女人的嗓音紧贴他耳朵响起,软绵绵有气无力,谄媚娇嗔:“讨厌,腰都被你掐青了。要是满意,下次继续点我呀老板,记得人家叫阿媚。”
蒋之昂并未说话,从钱夹里抽出一沓钱丢过去。
阿媚看见红艳艳的钞票,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喜滋滋接过钱来一张一张数。整整几十张,大赚特赚。
原本以为住在喜旺街这种贫民窟的都是穷光蛋,哪想还有这种油水捞。
阿媚收好钱,心思一转,又试探性地对蒋之昂说:“老板,这是我第二次来,上回看你是和你朋友一起住,对吧?”
蒋之昂咬着烟眯了眯眼睛,扭头瞧她,语气透着阴沉:“打听这个做什么?”
阿媚被他看得心慌,急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想打听。我只是想说,我们那儿姐妹很多,如果老板你朋友有需要,我下次可以帮他也介绍一个,还可以给你们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