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野手上动作如常,垂眸静静注视着少女娇艳羞红的颊,应她:“嗯?”
许芳菲鼓起勇气,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向头顶,一副半请求半打商量的语气:“你帮我把头发剪短以后,能不能……”一顿,“能不能把剪下来的头发给我?”
郑西野直视她的眸,有点疑惑:“为什么?”
许芳菲静了静,轻声说:“我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回老家,外婆告诉我,在我们的家乡有一个传统,说是没出嫁的女孩子最好不要大面积落发。实在要剪,那些头发也不能乱扔。”
少女耳骨上沾了些洗发露的浮沫。
郑西野注意到,食指轻柔替她拭去,又挡住她的耳道孔,用热水将那只雪白微红的小耳朵冲洗一遍,随口问道:“乱扔会怎么样?”
“乱扔的话……”似有些难以启齿,许芳菲脸蛋的红潮直直蔓延到耳根以后。她声音弱几分,蚊子叫似的:“乱扔的话,我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难怪你头发这么长。”郑西野嗤笑一声,“怕嫁不出去,就没怎么剪过?”
“也不是完全没剪过。”许芳菲小声反驳。
“闲操哪门子心。”郑西野觉得这说法简直荒谬绝伦,“像你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会嫁不出去?”
许芳菲闻声,卡壳三秒,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就问出一句话来:“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我有多好看?”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骤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
“……”
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傻话后,许芳菲愣住,整颗小脑袋轰一下着火,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滴答,滴答,男人腕表里的秒针悄悄溜过去两格。
第三秒的时候,郑西野一勾嘴角低笑出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不是多好看,也就‘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的水准吧。”
许芳菲蓦的一怔。
这首诗她以前读过,是吴文英的《东风第一枝》。意思是此女倾国倾城,似花妖艳而非花,似雾朦胧又非雾,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也非之莫属。
这人肚子里墨水还真不少。
不过,问题是……
许芳菲脸烫得几乎快失去知觉。
问题是,这首诗表达的中心思想,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会用这首诗来夸她?
就在许芳菲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郑西野已经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去,带着她坐到了理发专用的椅子上。
他拿起出风机,接通电源,先是将她的头发吹到半干,然后便拿起剪刀,用眼睛丈量着下刀的位置。
许芳菲脑子里本来像混了团浆糊,一眼看见郑西野手里的剪刀,冷光一晃,又瞬间清醒过来。
她想起一件要紧事。
“对了。”许芳菲透过镜子看向他,难藏担忧:“我听说,你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
郑西野动作一顿,脸色仍旧平静,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许芳菲尴尬地咳嗽一声,心想这种事,如果如实作答,岂不是就出卖了室友李薇?便支吾地回答:“就其他人嘛。”
“造谣传谣犯法,军校生造谣传谣更是罪加一等。”郑西野说,“别成天在背后聊些有的没的。”
许芳菲犯窘了,有点委屈地嘀咕:“人是群居动物。生活在一间宿舍里,不聊天做什么。”
郑西野说:“学习。”
这个回答着实把许芳菲给呛了下。她默默汗颜:“可是,还没开始上专业课。”
郑西野:“那就利用一切时间吃东西,休息,睡觉。争取多长点肉。”
许芳菲迷茫:“……为什么?”
男人拢起少女垂落的乌黑长发,捏在手里,用剪刀比划,语调如常:“因为明天就开始正式军训,为期三个月,你体格小身体素质也一般,再不多吃点,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我怕你扛不住。”
许芳菲本来有点不服气,想说她有一米六五呢,体格哪里小。但眼风扫见背后这位挺拔漂亮的倒三角身材,又蔫了,默默把想回怼的话咽回喉咙。
……好吧,和他强壮高大的体型相比,她这只弱鸡确实太弱了。
咔擦。
耳畔猛的响起一剪子声。
少女原本到背心的长发瞬间缩短一大半,只堪堪齐住她小巧的下颔缘。
尽管早就有思想准备,但眼瞧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长发说没就没,许芳菲还是有点心疼。
不忍再看,她把目光移向别处,继续问郑西野:“所以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郑西野:“我受的伤多了去了,你具体指哪一道?”
许芳菲被这话噎住,卡壳半秒道:“……我就是不知道你伤在哪里,具体是什么伤,所以才问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