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痕+番外(99)
“你又知道?”
“不然说不出‘她早烂地里了’之类的话。”
他竟然还记得。
左枝气息微颤,手指是冰的,“虽然我家比不过顾家,但以前也是上流圈子里的。如果我爸没有死,如果我妈没有再婚,如果没有那场经济危机……”
宋延琛听她说,垂下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手指一寸寸收拢,将她发抖的、冰凉的手紧握。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心底的寒意。
“我妈说我将有一个新爸爸的时候,我曾为她开心过。因为我还小,我情绪敏感,我没有安全感,我很害怕她每次提起我亲爸时,莫名其妙掉眼泪的样子,那让我觉得我们家没有支柱,岌岌可危。
“所以,在得知我会有一个新爸爸的时候,我无比渴望他能撑起这个家,能弥补我妈关于爱情的缺憾,和我对于父爱的向往。可惜事与愿违,他是个很糟糕的人,除了有一张善于哄骗女人的嘴,他什么都没有。
“他吸着我妈的血,从一无所有,到挥金如土,不仅黄赌毒全沾,还有家暴的毛病。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元凶,倘若有朝一日,再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咬牙切齿地落下最后一句话,眼内燃烧着熊熊怒火,像头磨牙吮血的恶狼。
他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传递到她手上。
有服务员端来部分已经烤好的食物。
左枝抽出手,遗留在桌上的照片被宋延琛拿开。
“请慢用。”服务员说,无意瞧了他俩一眼,转身即走。
“所以你怨她。”宋延琛把那两盘烧烤往桌子中间挪,“怨她遇人不淑,怨她发现苗头不对时,怎么没早早离婚,怨她红颜薄命,在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撇下了你。”
“否则她会是一个漂亮又富有的寡妇,还会有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女儿。”左枝冷言冷语,拿起一串牛肉,狠咬一口。
“那个是辣的。”宋延琛提醒她。
她不听,继续吃着。
听说“辣”是一种痛觉。
大抵是她心里的痛,压过了口舌的痛,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顶多眼泪鼻涕被激出来了而已。
宋延琛不拦她,也没碰桌上的烧烤,就看她一张冷白小脸渐渐染上绯红,看她红艳艳的唇,看她弥漫着雾气的眼。
他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吃不了就别吃。”
于是她果断放下剩了一半的牛肉串,压住他扑在她脸上的纸巾,擦掉眼泪鼻涕。
他去开一瓶豆奶给她,加了一根吸管。
左枝静静地喝,看他面不改色地吃掉那半串烤牛肉。
“所以,我要么不结婚,要么,一定得找个各方面都符合我期待的绝世好男人。”她说。
宋延琛掀起眼帘,看她。
服务员把另一部分烧烤端上来,挡了视线。
等服务员离开,左枝也兀自转换了话题:“江行远说的那些话,我认真想过。”
他听着。
左枝连灌两口酒,放下罐子,竖起一根手指,“如果我真成了你妹妹,命运和顾家捆绑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肯定过得不错,当然,前提是我不用像你一样,被拉出去联姻。但我所能得到的,不过是整个顾家的冰山一角而已。”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如果是跟你在一起,你能镇住整个顾家,我们婚姻稳固的话,那么,起码有半个顾家是我的。”
第三根手指,“如果婚后我们育有子女,那么,等他们继承了财产,我就是皇太后,你们顾家有一半是我的血肉,跟着我姓左。”
就连她的“左”姓,都是随了阿琳娜的中文姓氏。
“当然,”左枝收起这三根手指,“也有可能我什么都得不到。毕竟从一开始,这些财富就不属于我。”
“左枝。”他缓声唤她。
“昂?”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去指上的些微油渍,一双深邃眼眸直直望进了她心里,“关乎一辈子的事,你好好地、慢慢地、认真地想清楚,用不着这么快做决定。”
一个深呼吸后,左枝很轻很轻地颔首,决定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那两张演唱会门票,还没到使用时间不是么?
在那之前,她还有时间,决定届时邀谁陪她一同前往,或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账是她结的,没用他卡里的钱,而是她的工资。
说了要请他的,怎么还能再用他的钱。
他送她回去。
昏暗的窄巷,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空气聚拢大量水汽,墙壁湿漉漉的,起了夜雾般,五光十色的招牌灯被隐藏,变成模糊不清的光斑,看不清字迹。
他俩今晚喝了不少。
喝到后来,觉得不够尽兴,宋延琛拿了瓶白的,跟啤酒兑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