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痕+番外(226)
一抹凉意忽地袭上温热颈项,紧接而来是一阵刺痛。
她头动不了,便瑟缩起肩膀,绷紧身体,“你干嘛?”
江行远瞪她一眼,“自己受了伤,不知道?”
“我又看不到。”她小声嘀咕。
睫毛如小扇子般垂下,在眼下拓出阴影。
他近距离打量她,目光顺着她挺翘的鼻,向下,落在她嫣红的菱唇。
她噘着嘴,有点委屈的模样,贝齿在下唇咬出浅浅的印。
“好了没?”唐柚问他,睫毛掀起,发觉他眸光幽暗地睇着她,她浑身不自在。
除了结婚生子,他们该做不该做的,基本都做过。
以前好歹是情侣,可现在又不是。
她心里横亘着一根刺,也像是一把尺,丈量着两人的距离,和前任应保持的尺寸。
按她的标准,江行远早已逾矩了。
他不说话,慢条斯理地给她消毒,贴上创可贴。
一得了自由,唐柚迫不及待要远离他,不料又被他摁着肩膀压回来,“我帮你检查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不用!”唐柚拒绝,试图拉开他的手。
不想他力气那么重,死死钳制住她,那双眼快要将她烫穿一个洞。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提醒他。
不轻不重的口吻,一个平平无奇的陈述句。
可她却敏感察觉到,空气更闷热了,压得人窒息。
他明显晃了下神,喉结滚动的那一下,紧握她肩头的双手,短暂失去两分力气,“真要分?”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指骨黏腻的血渍,江行远面不改色,她却先慌神,忙放开他的手,以免他伤口感染化脓。
“难道你跟我分着玩的?”她问他。
江行远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冷嘲,他忽然觉得好笑。
唐柚看着他笑,看他笑得眼尾发红,俯身弓腰,两扇凸瘦的肩胛骨耸动,一手撑着头,额发从指间泄露。
她在这时看不懂他的表情,又在下一秒,在他发泄般掷出那瓶碘伏的瞬间,深切感受到他的勃然大怒:
“我就问你,谁他妈能接受自己女朋友出去跟人相亲!”
“是我的错。”她认错认得快,眼帘垂着,显出几分诚挚。
深褐色碘伏洒了一地,瓶子在地上滚两圈,滴答滴答地漏着。
“是我对你不忠,是我对不起你,你无法原谅我是对的,所以……”唐柚温声说,“我们大概也没办法再过下去了。”
他一腔怒火烧得正旺,她这态度,说不清是在火上浇油,还是一盆冷水将他彻底浇灭,“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那是说什么?”唐柚倦了,嗓音低低哑哑,“江行远,我们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就算我跟我家里人坦白我们的事,他们大概也不会同意我们的。何况,你家里人也不同意,不是么?”
“我会想办法。”他说。
唐柚沉默。
江行远瞥她,见她一脸无动于衷的麻木,仿佛听到了她的应答。
心脏在刹那间坠入冰窟。
“行,”他气极,下颌角磨动,很难想象短短两秒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是气,是恨,是不甘,“你要分是吧?那就分。”
唐柚睫毛轻颤。
身旁倏地一空,他起了身,她听见钥匙的当啷声,余光中,他将房间钥匙卸下,置于茶几。
冰冷话语一字一顿凿进她心口:
“过了六年才说过不下去,唐柚,早知这样,当初就别他妈招惹我!”
门“砰”一声甩上。
他走了。
东西没带走,伤口也没处理。
室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唐柚也在想,想刚认识他那会儿的情形和心境,想她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唯独不敢想,他们各自的以后。
年少时的喜欢,多简单纯粹。
喜欢了,就明里暗里地吸引他注意,胆子再大点,就大张旗鼓地追求他。
但凡他能给点反应,她都能乐呵呵地傻笑半天。
那时候,从不在意两人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不像现在,到了适婚年龄,就开始为组建一个家庭,为往后数十年的生活做打算。
唐柚靠在沙发背上,仰着头,目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
良久,眼角徒留两条干涸的泪痕,她吸一记鼻子,起身收拾医药箱和泼洒的碘伏。
后面,捱过好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给左枝发去一条消息。
有空吗?能不能陪陪我?
她这么问她。
*
彼时,左枝正位于启澜学校的塔钟附近。
宋延琛已取缔顾启澜的位置,从代理,正式转正为校董。
八月底的鹏市,烈日高升,热浪滚滚。
高中生开学早,高一那批还得提前半个月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