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87)
齐悯慈冷漠地听着,倏忽说了句:“妈,我改了名字。”
祁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齐悯慈,整齐的齐,和祁同音,但我不想要那个姓了,悲悯的悯,和仁慈的慈。季淮初和我一起取的,我想把祁免免从身体里剜掉,我不想做你们的女儿,也不想做爷爷奶奶的孙女了。”
祁母声音有些严肃:“免免,你一直怨恨我们是吗?”
“是,我恨你们,讨厌你们,我小时候做梦,经常梦到我把骨头抽出来,把肉剃干净,把我的骨骼和血肉都还给你们,从此一刀两断。”
祁母的呼吸声渐重,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始终觉得自己对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们自私又虚伪,所谓的尽心尽力不过是一种矫饰,你从来没关心我在想什么,需要什么,甚至害怕知道。拼命安排我做不想做的事,看我反抗、愤怒、歇斯底里,再把一切都推给我天生就是个恶魔,就可以减少自己负罪感,心安理得地苛责我。”
齐悯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就这样吧!以后别再联系了。”
她把电话挂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其实她不恨他们,没有过期待,也就无所谓失望。只是她受够了父母的犹疑和摇摆,他们显然不想理会她,出国到现在除了刚到那边的时候发过一次邮件,除此之外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他们甚至并不想她知道他们的新地址,也不关心她在国外到底过得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电话倒更像是午夜梦回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觉得不能真的袖手旁观,最好打电话关心一下,说几句教训的话,好让她们显得真的仁至义尽。
她只是想替他们彻底结束这场虚伪的闹剧。
但是说完这些话,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轻盈。
就好像卸下了一个包袱,扔掉了一个枷锁。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
季淮初又看到了齐悯慈,她穿着平底鞋,舒适简便的衣服,提着食盒,隔着落地玻璃把食盒给沈助理,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了。
季淮初皱了皱眉。
很快,沈助理就敲了门,请示说:“季总,祁小姐给您带了午饭,你先吃点再工作?”
“她呢?”他有些不悦地问。
心脏好像一瞬间被吊了起来,那种没来由的焦躁和慌乱甚至让他生出一些愤怒。
为什么走了,不想见他,还是又后悔了?
沈助理笑了笑:“祁小姐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说我去帮她拿,她想自己去。”
季淮初愣了片刻,“哦。”
一颗心倏忽又落回去。
齐悯慈再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吃饭了,一只手还拿着平板看走势图。
她绕过来,把他平板抽掉了,轻声说:“先吃饭吧!”
“什么落在车上了?”季淮初看到她,下意识握了下她的手,好像每次这样抓着她,才有一点确切的实感。
他终于确定,那不是某种妥协。
他只是放不开她的手。
齐悯慈挨着他坐下来。把孕检报告递给他:“去游乐场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了,有些不舒服,所以去做了检查,孩子没事,很顽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个好妈妈,但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季淮初,我们把它生下来吧!”
季淮初出神片刻,似乎是因为很少见到她露出这么平和温柔的表情,他思考片刻:“好。”
“我有很多顾虑,我的恐惧甚至让我失控,但因为是你,我觉得我就可以。”齐悯慈看着他,眼神里露出一点哀伤,“你对我一直都很重要。”
“你今天很不一样。”季淮初也看着她。
齐悯慈垂眸:“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我想你知道,你有多重要。”
“现在知道了。”季淮初握紧她的手,“你不用这样,做你自己就好。”
明明渴望,明明也盼着她能像寻常女朋友那样对着自己撒娇任性耍赖表达爱意,可她只是这样笨拙的倾诉,他的心脏就开始泛疼。
齐悯慈推了他一下:“快吃饭吧!”
季淮初“嗯”了声,“等忙完这两天,我带你去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再确定一下产检的日期。”
“好。”齐悯慈点头。
“等再过一阵,还是搬回家里去住吧!家里有婴儿房,我再找人设计一下,或者你看一看,有没有哪里想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