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78)
“随便说些什么。”季淮初请求,“和我说说话。”
祁免免侧头,看到游夜那幅画:“神话里有两个玛卡里亚,一个是说冥王哈迪斯的女儿安息女神,另一个是说希腊神话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女儿。一个代表受人祝福的永久解脱,一个为了雅典免于战败而自愿成为神的祭品,象征女性力量。这个故事是我讲给她听的,她问我,死亡是解脱吗,我说,某种意义上是的。然后她自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刽子手,和我接触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的,祁免免就是那个J,但房间里的玛卡里亚是游夜自己。
医生要她尝试做点好事,于是她对福利院进行了捐赠,这个小姑娘用游夜的名字给她寄了画作和信件,祁免免用“J”的名字回复了她,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游夜给她打过电话,她患有严重的失眠,想听她讲故事。
祁免免没有拒绝她,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于她来说就像是生活里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她对生命里那些脆弱的依赖有一种冰冷的漠视。
有一天她打电话来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祁免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于是回答她:“画一个人。”
“谁?你喜欢的人吗?”
“嗯。”祁免免回答。
“你用什么笔画的?”她问,然后又问她颜料、材质,他的表情,问她在哪里,身边都有什么,房间的装饰怎么样。
祁免免一一回答了。
她说:“真好,你有爱你的人。”
祁免免没有回答她,她也并不会安慰人。
挂了那通电话后她没有再接到过她的号码,她很快就忘记了她。
直到在周邵清的画廊里看到这幅画。
像是某种糟糕的预示。
所以她对周邵清的纠缠格外的愤怒。
那愤怒几乎侵吞她的理智。
她忽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天生就是恶魔,她总是吸引到不好的人和事。
季淮初像是一块儿太干净的布,她害怕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污点。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触摸得到的良知。
季淮初拉着她的手下楼,他说:“你没有做错什么,反而一直在被影响,我知道很多伤害造成后伤口已经没有办法弥合,但我现在想试着让你发泄出来,这次你能不能听我的?”
祁免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还是回了:“嗯。”
“那好,第一件事,我们改个名字吧!”
季淮初手指点了下她的脑袋,“今天一个小孩诞生了,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她长得很漂亮,爸爸妈妈都很爱她,她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降生,我也很期待,我希望她平安健康,也希望她开心快乐,做很多人的宝贝。”
祁免免有一种恍惚感,像是看到了那个小孩。
真奇怪,她很少关注小孩子,此时却好像看到产房外那小孩焦急等待的父亲和亲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和担忧。
祁免免握住季淮初的手,有些失神:“希望她是个善良的小孩。”
季淮初有一点难过,他勉力扯了下唇角,笃定:“她很善良,比任何人都善良。”
第36章
见过小刀的人都会觉得她像一把小巧的匕首, 内敛,但是锋利,她不苟言笑, 做事一板一眼,有一种沉默但厚重的力量。
余刀刀,人如其名。
但小刀如果不说的话,没人会猜得到她的过去, 也会觉得她曾经的名字王淑静和她完全不搭边。
有时候说不上是名字给人一种暗示,还是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暗示。
季淮初拿着所有的证件陪着祁免免去了一趟派出所。
接待员反复询问她是否确实需要更改。
祁免免说是。
她拿到新的户口本的时候, 看到曾用名竟真的恍惚生出一种新生的感觉。
祁免免“死”在了昨天,一个叫齐悯慈的小孩今天出生了。
给她取名的“父母”希望她悲悯且仁慈, 做个善良的小孩。
其实这更多是祁免免的意愿, 季淮初起初并不大能理解, 善良和仁慈这种她嗤之以鼻的东西, 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
祁免免说:“坏人总是冠冕堂皇的, 一个杀人犯也会吃斋念佛日夜祷告。”
她笑着,露出一点平静的自厌:“如果我是个坏人,那你已经是我的猎物了, 而你深信不疑我其实是好的。”
季淮初不大喜欢她这样, 走过去抱住她。
她安静地靠在她怀里, 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我可能就是个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