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62)
如果世界是一个无处逃脱的巨大的黑箱子,那多一个牢笼又如何。
可即便是这样,也总有人想要把她拽出来。
她点了根雪茄,安静地抽着,周邵清从后面痴迷地看着她,她感觉到那道视线,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问:“周谈呢?”
她很少感觉到后悔,但五年前没有彻底解决掉周谈,她后悔了。
周邵清警惕地问:“你还喜欢他?”
祁免免冷哼一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以为她喜欢周谈,就连周谈也这么认为。
事实上她这种人只爱自己,或许人类的本质就是自作多情。
周邵清笑了笑,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由衷的兴奋,于是他说:“也是,你谁也不会喜欢。”他们这样的人,屈从于短暂的欲望,追求瞬时的快感,喜欢是件可笑又奢侈的事,他想起那天她掐他的脖子警告他不要惹她老公的样子,雄性的攀比欲让他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你丈夫,也不过如此。”
祁免免却突然蹙了眉,她拿起手边的雪茄铁盒砸过去:“闭上你的嘴。”
这让周邵清非常不爽,他按了下自己被砸到的额角,笑了声:“你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你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多少人骂你、唾弃你,但他不可能不在乎,他的家人也不可能不在乎,所以你才会来找我吧?你放弃他,我跟你。我比他听话,比他更了解你,比他更适合。”
祁免免朝他走过去,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他像个讨宠的小狗一样殷切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摸一摸他的头他就会立马摇着尾巴蹭过来。
他脱掉了外衣,穿着紧身的内衬,后背是蕾丝镂空的形状,他跪在床上,仰着头看她。
从某种程度上讲,人类的征服欲是天生的,一个臣服姿态的人在你面前,是会惹人怜惜的。
可祁免免只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焦躁,她莫名想起很多年前,季淮初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像是在她脑袋里安了一把锁链。
告诉她:除了我,谁都不要看。
于是她偏过了头:“你对你没有丁点兴趣。既然钱你不要,那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搞小动作,除非你不想要你老婆和孩子好过。”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网上那些东西吧!你是为了你老公来的,你不希望他被牵扯。”周邵清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就不怕我继续。”
祁免免感觉到厌烦:“随便。”
他想不通,他根本想不明白,从始至终他都没看明白过她,从第一次看到她站在那副画前出神的时候,他就根本没有猜对过她的心思。
他像个无助的孩童一样瘫坐在床上,他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人能够了解他。
祁免免根本没想瞒着季淮初,出于某种愧疚的补偿心理。
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实在难得。
她有时候想,如果五年前,她能再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担忧,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事实上是,她确实和他不是一路人,她永远做不到和他灵魂契合,哪怕她学得再像,模仿得多惟妙惟肖,她始终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是披着□□的鬼。
她像个厄运兽,却妄图和人相爱。
可笑不可笑。
她的叙述平静寡淡,但季淮初的眼里却流露出一种类似于哀伤的东西。
他说:“你知道他自杀跟你没有关系,但其实你还是觉得她是因为你死的,是不是?”
人类对死亡的敬畏,大多数人会天然地把死者视作弱者。
可周邵清的死对于祁免免来说,更像是一把尖刀,告诉她:我为你而死,我们才是同类,你可以轻易杀死我。
祁免免转过头,不想搭话。
“我出事也是意外,但你也觉得是因为你,所以想要补偿我,爱我,满足我想和你白头到老的心愿。”
祁免免冷冰冰地说了句:“你想多了。”
“好,我就当我自作多情了,反正你也不在乎,不在乎我多爱你,不在乎我踩着玻璃碎片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马上要死在最后一步了,无所谓,也就是被摔破一次脑袋捡回一条命,也就是爸妈都不想再见到我了,我还想着跟你在一起,我现在还在发烧,我快站不稳了,我踏马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他已经提不起精神,说话只剩下气声,一边说一边朝她走,说到最后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声,然后忽然虚弱地踉跄了一下。
他脆弱得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祁免免故作冷漠,可还是忍不住伸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