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34)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季淮初问。
车窗紧闭,从外头丝毫看不到里面,季淮初没发话,司机没敢上车,沈助理也待在路边,等待吩咐。
小刀想和祁老板告别,自己回公司,但看司机和沈助理都一动不动,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祁老板和季先生看起来很恩爱,这很不可思议。
祁老板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但却重欲,偶尔会包-养个听话的男孩子养在身边,并且不许他们黏着自己的人。
其实季淮初自己也这么觉得,他偶尔觉得自己像是祁免免养在家里的合法鸭子,她的爱像是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泡沫,那么漂亮,他却不敢碰,怕一捧就碎掉了,只能小心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
感情的意义是什么,他不知道,他从童年期就没有肖想过甜蜜的恋爱和婚姻,偶尔会无聊地想象一下,假如和祁免免一起生活会怎么样,这种无聊的问题。
后来他们确实应该是有一段恋爱关系的。
但不用想,结局一定不会太好,他的失忆就像是一种残忍的结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
昨天母亲又联系他,说约了美国的一位心理医生,希望他周末可以飞过去一趟,他思忖片刻,拒绝了,五年了,他并不是讳疾忌医,只是逐渐想明白,哪怕有些事情回到最开始的原点,让你重新去选择,到头来还是会重蹈覆辙。
失忆并没有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创伤,只是头疼而已,只是偶尔会因为空白的记忆而感觉难言的焦躁和空茫而已,只是变得比以前孤僻了些……
即便没有祁免免,他大概也很难顺利和人谈一段甜蜜温馨的感情。
“你不应该感觉到荣幸,你应该退避三舍,可惜你太笨了。”祁免免呢喃,像是困了,声音虚得发飘。
季淮初微微出神:“喜欢你确实不容易。”
“嗯。”
“但是我乐意。”
祁免免笑了下:“总有一天你会累的,感到疲倦,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那样对你嘘寒问暖,为什么我总是情绪反复无常,你看我会越来越不顺眼,越来越觉得我像个异类,你失意落寞想要寻求安慰的时候会发现我甚至都发现不了你难过,或许一两次没什么,但时间久了你就会受伤,或许有一天,你连家都不想回。我试图学着爱你了,但你也看到了,收效甚微,我最多能做到这程度了。”
“足够了。”他拇指按在她嘴巴上,试图手动给她闭麦,“收起你的的分析,你靠直觉就够了。”
“直觉?”祁免免不懂。
“人渴了就想喝水,饿了就要吃饭,开心了想唱歌跳舞,悲伤就想掉眼泪。你想要我接你就打电话给我,想抱我就抱我……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对我没什么要求。”祁免免评价。
季淮初“嗯”了声:“这样就很好。”
祁免免微微摇头:“我不懂得相爱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也知道,感情是一种极致的掠夺,可你却对我没什么要求,你是怕稍微进一步就是两败俱伤吧?像上次那样……嗯,你不记得了。”
季淮初不想跟她辩驳:“或许。”
*
祁免免沉默,呼吸匀长,像是睡着了,季淮初点开手机给沈助理发了个消息。
司机和沈助轻手拉开车门,季淮初说了句:“回家。”
祁免免困极了,回家被季淮初按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倒头就睡,她做了个梦,梦到一座庞大的空旷的宫殿。
宫殿里只有她和季淮初两个人。
春去秋来,春去秋来。
只有他们两个。
终于有一天,季淮初说他要走,祁免免点头答应了,他沿着台阶一路往下,可怎么也走不出宫殿。
祁免免就跟在他身后,她只是想送送他。
他逐渐变得失望愤怒起来,质问她为什么不放过他。
她像个孤独的国王,守着没有子民的王国,把他也困死在里面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有片刻的迷惘,继而眯了眯眼,发出一声轻笑。
她起身下床,找不到拖鞋,赤着脚出去找他。
季淮初在书房和沈助理在处理工作,他这样的老板,对下属来说也是一种磨难,但沈助理看起来乐在其中,大概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契合。
“睡好了?”季淮初抬头看她。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他身边,顺便跟沈助说,“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落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