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伙子，你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啦，我这个老太婆都没你头发白，是不是生什么病啦？要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年轻人不要不重视这个啦。”

听戏的老人看慕邪坐在这里听了一下午的戏，对这个小伙子的看法顿时好了起来，拉着他就聊个不停。

慕邪尴尬的笑了笑，“奶奶，我没生病，我这是专门染的，还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你们年轻人不要搞这个颜色啦，不过小伙子你长得好看，撑得住这个颜色。”老太太由衷的夸了下，忽的又拉住慕邪的手道，“小伙子，你有没有对象呀？我有个孙女，在上大学，长得挺好看的啦…”

桌子上的伞动了动，慕邪把手抽了回来，礼貌的笑了笑道：“奶奶，不用了，欸？这是唱的什么啊？奶奶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老太太顿时被扯了过去，“现在唱的是《乾坤袋》，李世民听詹妃的话要斩秦英，银屏公主劝说的片段……”

说着说着，老太太便跟着唱了去了，“并非是儿臣以下犯上，有一辈古人也做比方——”

慕邪瞥了眼桌上的伞，那伞像是还在置气，又往旁偏了一下，慕邪觉得好玩，把伞往自己这边拨了拨，它又滚了出去，来来回回两三次才作罢。

又在戏楼坐了几个小时，好在整修过的广芷楼已经是个大戏楼了，不仅有包厢，还能点吃的，倒不至于饿着。

慕邪不知不觉听睡了过去，还是灿思悟的声音将他叫醒，“慕邪，醒醒。”

慕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的鼓起了掌，“好，唱得好……”

“………”灿思悟控制着伞动了动，“慕邪你清醒点，我们入魇了。”

慕邪猛的清醒过来，周围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他一人坐在台下，戏楼的布局也大不相同了，慕邪眯起眼，警惕的环顾着四周，这是1967年前的广芷楼。

“咦呀——”

台上嘭的亮起一束光，照在戏台中央，后台铿铿锵锵的响起锣鼓声，可慕邪这个位置却看得清清楚楚，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忆自从征入战场，不知历尽几星霜。何年遂得还乡愿，兵气消为日月光——”

“想我虞姬，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自从随定大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

后台缓缓转上一位青衣，唱的是虞姬。

台上只有一个虞姬，并无霸王，可虞姬却不受影响的继续唱了下去。

慕邪不敢轻举妄动，手握紧纸伞，神经高度紧张的听着虞姬唱完这出戏。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横剑自刎，优柔转身垂首抬眸，看向慕邪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用戏腔说道：“大王，为何不理妾身——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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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段节选自京剧《霸王别姬》、评剧《乾坤带》]

第4章 扒皮画（3）

“罢，大王不理妾身，妾身又尔敢呵叱大王——”虞姬将剑一丢，脖颈上的剑痕愈加明显，生生划破喉管，却再流不出半滴血来。

“世人道爱恨嗔痴，真真假假又有何人真正知晓，不知先生尝过人间情爱没有？”虞姬不再端着戏腔，他的原声竟有些清冷的好听。

“先生？怎么不说话？你在怕我？”虞姬偏头看向慕邪，尽管脸上画着戏妆，也依稀可见原本相貌之清秀。

慕邪皱了皱眉，道：“没有。”

虞姬笑了一下，挥手将一把椅子带到慕邪身后，“先生请坐，不知先生可愿听我再唱一出戏？”

慕邪点头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这虞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对他暂无敌意，倒不如先顺着他走看看。

虞姬颔首示意了一下，台后的铜锣又敲响起来，声音依旧渗得人发慌。

慕邪以前没听过戏，根本听不懂他唱的是些什么，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时不时鼓一下掌，点一点头，毕竟他是台下唯一的观众。

“先生，起火了。”虞姬笑着看向慕邪身后，平淡的说着，转而在铜锣中继续唱着未完的戏歌。

慕邪这才发现，他刚才又不受控制了，如果不是虞姬提醒了他一句，他当真就这么坐下去了，到时还不知会怎么被这火烧个干净。

桌上的纸伞动了一下，灿思悟微冷的声音传来：“不要听他的声音，是魇。”

慕邪额角一跳，猛的站了起来，将伞拿在手里，火已经烧过来了，将戏楼的门堵得严严实实，慕邪脸色有些不好了，戏台上虞姬依旧唱着，丝毫不受影响。

“撑伞。”灿思悟的声音再次传来，慕邪火速将纸伞撑开，“往外跑，别怕。”

慕邪嗯了一声，跑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台上的虞姬，距离有些远了，还烧着大火，慕邪只好加大声音吼道：“你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