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裴轩燃落下一子，心不在焉地望向热气腾腾的茶烟。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与他对弈的妖王若有所思，看向面前比自己小上百余年，却让人看不透的少年，“过刚易折啊。”

裴轩燃闻言无谓一笑。

妖王不再多言，眼前的少年能站在如今的位置上，来路必险、心智必坚，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缘由。

他仗着有点交情，随口说一两句也就罢了，再多说，那可就是交浅言深了。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你说的事我自然会替你留意，至于方才在东林里见到的小灵猫……”

裴轩燃抬眼，眸色略暗，像是盛着一片寒潭，“小灵猫”三个字像是一滴水，坠入其中漾起了一圈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

妖王见他提起兴趣，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那孩子身上有灵猫一族的血脉，灵猫一族在妖界寻常得很，不过，灵猫大多杂色，鲜少有见到如此纯白无瑕的。”

“对于妖族而言，稀有罕见意味着强大，也意味着艰险。”妖王顿了顿，接道，“待她脱胎换骨，心神觉醒，塑成本心的那一日，便会引来天雷。”

“若能安然渡过，自然前途无量，百无禁忌。”

妖王没再往下说，可未尽之话谁都能品出来——这天雷必然不好渡过。

“我会留意，多谢。”裴轩燃颔首，却并未太放在心上。

他此生逆天而行的次数太多，数都数不过来，不过是妖族的小小天雷，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何况，那小猫才多点大，等她能够引来天雷，怕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那时候……裴轩燃自嘲一笑，那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呢。不过既然提起这回事，等这次回去之后，还是要给她准备点东西防备着才是。

裴轩燃闭着眼，心神散漫地想着，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又在跟扶摇仙山的那几人玩闹，还有，这小猫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连他的玩笑都敢开，回去以后也得吓唬吓唬。

忽然，他神识的某一处猛然一震，裴轩燃倏然起身，眼底的戾气毫无掩饰地释放出来——他给阮苏苏的护符被触动了！

下一刻，裴轩燃已然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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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妖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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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别处的闲情雅致，阮苏苏此刻却是略有狼狈，她本以为对手只有一个小狐妖，心里有七八成的把握，才敢独自一人跟上，却没想到竟然是车轮战！

太欺负小猫猫了！

阮苏苏在落叶堆里翻滚了一圈，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道气刃，新一轮的金色“轨迹”便又出现在了眼前，不给她多余的喘息的空间。

交手了这么许久，阮苏苏可以感觉到，自己对于这项“预判”能力已经不像最初全凭本能一样生疏了，反应时间大大缩短，从一开始需要护符庇护，到现在能够独自躲开，逐渐有了融为一体的趋势，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因祸得福。

“难怪你能在他手上活下来，”穆炎魔君停下了攻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阮苏苏，言行举止间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在看一个玩物，“这蹦来跳去的样子，的确挺解闷的。”

阮苏苏头上不知何时沾了片枯叶，她精心打理过的毛发此刻灰扑扑的，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可她的眼睛却是极亮，像是笼着一团火焰。

穆炎魔君调笑般的“侮辱”并没有让她放在心上，阮苏苏心无旁骛地感受着心潮澎湃的战意，刀枪不入。

阮苏苏知道，自己只是一只初入修行之路的小猫猫，就算有护符的庇护，能在穆炎魔君手上坚持了这么久毫发无伤，已经是对实力的极大认可了，她也知道，其实她只需要再拖延一会儿，便可以等来救兵。

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思量，都是尽可能地避战，拖延时间为好。而且，穆炎魔君已经率先抛出了对话，她只要接住话题，像之前每一次那样，随便捡起自己“柔弱可怜又无助”的人设，便可以周旋上好一阵子。

可偏偏，她不想退缩，不想妥协。

“教你一句话吧。”

阮苏苏姿态放松，眼底露出一抹笑意，那一瞬间，竟给人一种“所向披靡”的错觉。

与此同时，被有意无意间掩藏在枯叶下面的流晖剑上流过一道暗芒，阮苏苏一跃而起，侧身避过一道凌厉的气刃，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爪爪向前伸出，空气中的灵气流动起来，向中心聚集，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

阮苏苏方才只是闪避，此刻忽然反客为主地进攻，淡蓝色的光芒印在她脸侧，仿佛她正酝酿出一个必杀技。

小小的身影掠过穆炎魔君身前，穆炎魔君下意识反击，这回不再是试探与逗弄，而是动了真格，封锁住了阮苏苏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灵气凝聚而成的光球在他的气刃下灰飞烟灭，他冷哼一声：“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