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路,让她彷徨,让她失落,心中却有一股渺小的信念在支撑着她,让她在麻木中,感觉到一丝丝快乐。
这些年对战神殿下的信奉,是她渺小的现实中,唯一一点不切实际。
她仿佛饮鸩止渴,拼尽全力也要去吸取这一点快乐。
叶母的手指戳在叶悠悠的脑门上:“我就问你,钱呢?”
“你有钱吗?你看看你过得什么日子,你看看我们过得什么日子,你好意思把钱花在这上面吗?”
“我给你说的这些是为你好,我要是不管你,你是不是还得玩物丧志?执迷不悟?”
“你就说,我是不是为你好?我说的对不对?”
叶悠悠说不上来话了。
是啊。
她没钱。
她住的地方都是租来的。
她也没有家。
她垂着头,一点一点的,怀中的战神娃娃松开了。
与战神娃娃一同坠落的,是她的眼泪。
……
软绵绵的棉花战神画画,被一只有力的手托起。
它没有坠落在地上。
嘀嗒。
一滴炙热的泪水,亦是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虎口。
青色瓦沿坠落雨滴。
南宫青野的心,就像是濛濛细雨中的沙丘,落下浅浅一道痕迹。
叶悠悠常常抱在怀里的娃娃,他平日里从未看清过模样,只记得有一双很幼态的眼睛,圆溜溜的,乖顺的不得了,不像是神明,倒像是个极为和善的小伙伴。
他第一次将它抱在怀里,这才看清楚,战神娃娃的眼睛,是用上好的精灵黑龙晶而成,灵气隐约,这是叶悠悠目前的收入,也要是咬牙才能买得起的宝石。
她是真的很崇敬战神殿下,很喜欢,很虔诚。
南宫青野从未想过,仅仅只是这些,便能让她坠落泪珠。
他开口:“她喜欢,便让她拥有,有何不可呢?”
叶母看到南宫青野的时候,眼眸里有些心虚。
她狠狠瞪了一眼叶悠悠,都是这不争气的女儿搞的事情,现在看女婿,她都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女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刚才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人,还以为你去当值了。”
南宫青野颔首:“刚刚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娃娃,怎么她就哭了?”
女婿在,很多话便不能说了,再说,叶悠悠要跟南宫青野和离,这很快就是外人了。
叶母道:“我进城有些事情要办,顺便过来看看你们。既然你们都挺好的,那我走了。回头再来看你们。”
外面又下起春雨。
叶母拿起立在门边的油纸伞,撑开,匆匆走出了院落。
叶悠悠垂丧着头,坐在地上,整理落了灰的娃娃们。
纤细的手指一点点磨平上面的灰尘。
南宫青野蹲下身,平视她:“你很难过。”
叶悠悠鼻子有些哽咽,她抽了抽,摇了摇头。
她抬手背擦了擦脸,抬起脸看他。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
她已经恢复如初,用一种南宫青野无法理解的速度。
叶悠悠说:“这是为我好,她说的是对的。”
她说:“什么条件过什么日子,不配的东西就不要费尽心思拥有了。”
“我确实有些过分了。”
她将费了她很多心思的,穿着不同娃衣的棉花娃娃收起来,“我也该离开这里了,所以等下去把这些都卖掉。”
叶悠悠像是才看到南宫青野:“你怎么回来啦?是不是签字好啦?”
南宫青野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抓住叶悠悠的手腕,那手腕纤细脆弱,似是一把便要被捏断:“叶悠悠,你要斩断你最后一点喜欢吗?”
叶悠悠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明白南宫青野的话。
两个人面对面,似乎很近,似乎很远。
他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只是她想多了。
她想的已经够多了。
叶悠悠一点一点抽回她的手,小声道:“不然呢?”
他沉默须臾,看着两个人分开的指尖:“签了字,我就要走了。”
叶悠悠神情恍惚,“真好,你还有选择。而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南宫青野的手终于落空。
“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先去卖娃娃了,等下要回城主府继续工作了。”
她爬起身来,有些踉跄。
南宫青野看着她的背影,她就那么神思不定地冲进了浅浅的雨幕中。
连油纸伞都没有拿。
她的淡翠色裙摆飞起。
他看着她被雨幕濡湿。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与他同屋而眠,她紧张缩在被褥里,裙摆不曾收敛,恰似水中睡莲。
修长的手指缓缓按在了虎口处,刚才,那里坠落的眼泪,竟然让他觉着灼痛。
……